第 10 章(2 / 2)

錦繡 跳躍的火焰 7015 字 4個月前

主仆二人被跑堂的雜役引著進了大堂,坐在了一個屏風後麵,這是專供女眷暫時歇腳的地方,屏風擋住了旁人的視線,環繞出一個僻靜的角落。

長街上走過一隊挎著長刀的兵士,街上的行人紛紛讓路,目送他們前行。

“這也小半個月了,那些流匪還沒有消息呢?”

屏風外傳來一個男聲。是酒樓裡的客人看見了巡邏的士兵起了談興,在議論山匪的事兒。

“沒聽說有什麼動靜。”另一個聲音響起,“我看曹家貼了告示,重賞幫著尋回小曹公子的人。哪怕是提供了確切的消息,一經查實,都有一百兩的賞銀可拿。”

有人歎道:“哎唷,老曹太太人近暮年才老蚌生珠得了這麼一個兒子,平日裡寶貝得不得了,看得比眼珠子還珍貴,眼下被山匪綁了去,聽說在家日哭夜哭,眼睛都哭壞了。”

“要我說,都過了這麼些日子,那些山匪怕是早就出了城了。”第一個聲音道,“那日長街不是失火來著?到處都亂成了一鍋粥,山匪怕是就那日趁亂脫了困。那火起得多蹊蹺,弄不好就是聲東擊西之計。”

“怕是朝廷也明白這個理兒吧?”另一個聲音道,“前些日子,這巡邏的隊伍每半個時辰就見著一次,到了今日也懈怠了許多,一日能見著一次便不錯了。”

袁巧鳶正聽著議論,跑堂的雜役提了包好的荷葉糕過來:“姑娘,您的荷葉糕好了,誠惠三十個錢。”

菱角付了錢,提了荷葉糕和袁巧鳶出門。

巡邏的兵士已經遠去,街上的人按照自己的生活步調繼續著原有的生活,山匪雖然窮凶惡極,這麼些日子沒有絲毫波動,就成了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已。

朝廷的巡邏鬆懈了許多,籠罩在眾人頭頂的陰影也消散了不少。

這些個習慣了在外尋花問柳的公子哥兒,在山匪的風聲消退之後,更是慢慢的不再把其當回事兒,長街的酒肆賭場青樓的生意肅靜了一段時日,晚上又熱鬨了起來。

梆梆兩聲,外加一聲鑼響,打更人慢悠悠的從街上走過,拉長了嗓子喊了句:“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酒樓裡一個公子哥兒吃醉了酒,晃晃悠悠的搖出了門。他和諸位平日裡的好友抱拳告彆,走了幾步才覺著不對。應該在外麵候著他的長隨不見蹤影,也不見小廝和車夫馬車等候。他左右扭頭茫然四顧,天太冷,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朋友早早都上了車離去,隻剩下他自己一個人形單影隻站在街上。

他憑著記憶裡來時馬車停靠的方向尋過去,走了幾步隻覺得胸口一陣翻湧。本就吃醉了酒,如今寒意和夜風一激酒意越發上頭,他轉身扶著牆一陣乾嘔。

長街的暗影裡,飄出來幾個黑影。他們悄無聲息地靠近正在扶牆嘔吐的公子哥兒,由後套上一個麻袋,拖了他進一旁的暗巷,紛紛亮起手裡的長棍木棒瘋狂毆打。隻聽筋骨斷折之聲響起,不過幾息的時間,公子哥兒被得隻剩下半條命。黑影互相一揮手,如來時一般又悄無聲息地散去,沒留下半點痕跡。

顧林書在牢裡關到第四日,總算被放了出來。

他回家洗澡換了身乾淨衣裳後,去了鶴延堂給袁氏請安。

袁氏一向驕縱他,顧林書原本想著隻要和母親說上幾句軟話便是,誰知去了鶴延堂卻見袁氏麵帶為難,她的身側坐著一個花白頭發的老頭。顧林書一怔,竟是昌邑老家的人。他上前行禮:“侄孫見過叔公。”言罷轉向袁氏,“兒子見過母親。”

叔公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點點頭:“嗯。”

“你父親寄了家書。”袁氏看著顧林書,開門見山,“言明讓你回來之後就收拾行李,同叔公到昌邑老家去住,開了年再回來。”

顧林書一驚,心念電轉間隻能問道:“那兒子學業怎麼辦?”

袁氏道:“你父親信上交代了,你三伯尚未病愈還在昌邑,這些日子就先同你三伯進學。”

顧林書知道是父親的交代沒得抵賴,隻好先應下:“是。”

“去吧。”袁氏雖然不舍兒子,奈何這是丈夫的意思,“看看有什麼需要的,去吩咐綠荷和青釵一聲,讓她兩好生收拾。把她兩也帶過去吧,也好有人貼身伺候。”

顧林書悻悻然回了自己的院子,坐在圓桌旁生悶氣。他在燈紅酒綠的同安城呆慣了的人,如何受得了昌邑那種鄉下地方的清苦。

綠荷在門外道:“大爺來了。”

顧林顏進了屋,走到圓桌旁坐下,顧林書撇他一眼:“怎麼,來看我的笑話?”

綠荷奉了茶上來,悄無聲息的退下去。

顧林顏掀起茶蓋,複又放回去:“趙馳成了傻子。”

顧林書一怔:“什麼?!”

顧林顏輕輕敲著桌麵道:“他雖然保住了性命,昏迷數日醒了之後,行動舉止如三歲孩童一般,趙僉事暴跳如雷。”他頓了頓繼續道,“那傷人的是運判的侄子,本身就是個無關緊要的小嘍囉,張知召、孫韶、孫連淮毫毛都沒有傷到半根,撇的乾乾淨淨。你還有周玉,連帶你的那群狐朋狗友也不過在大牢裡拘了數日就放了出來。趙僉事眼下認為周知府斷案不公,包庇自己的兒子,已經上告去了。”

顧林書申辯道:“那趙馳是我等的友人,再者當日傷人者確實是那運判的傻侄子,何來包庇一說?”

“這話你同趙僉事講去。”顧林顏斜眼看著顧林書,不冷不熱地道:“先放出來的幾個人,除了張知召、孫韶、孫連淮三人暫時平安,其餘幾人都先後遇襲,有被打斷了腿腳的、還有胸腹中刀的、有被捆了扔進西涼河泡了一宿的。”顧林顏冷哼一聲,“若不是被發現得早,隻怕已經凍死了!”

顧林書冷笑,並無畏懼之意:“趙僉事真是得了失心瘋了!行事竟敢這般無法無天。”

“趙僉事?”顧林顏回了一個冷笑,“眼下城裡山賊未除,這不都是那些個山賊犯下的事兒?!”

顧林書語塞,握拳用力捶了一下桌麵:“他真是瘋了!”

“他趙家三代單傳就這麼一個兒子,他如何能不瘋?”顧林顏站起身,“老實的收拾行李,隨叔公去昌邑住到年後。這些日子你也老實些,彆給外麵的人可乘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