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2 / 2)

“裴子安!你不擇手段,構陷忠良,株連我府,手段凶暴。夜半夢回,還能睡著嗎?”這家的郎君淒愴大喊。

立即有幾個兵卒撲過去要堵他的嘴,車內人卻平靜而溫和地含笑道:“如何睡不著?倒是你,想必很快就能長久睡去了。”

說罷,車簾打開,他下得車來,環視一圈:“把人都好生關起來,一寸一寸地搜,房梁、地下、隔層,都不得有遺漏。搜出實證來,重重有賞。”

“是!”

正院重又開始腳步匆匆,裴相轉過身來,戚時微這才看清了他的臉。

他四十有餘,但有股奇異的書生氣質,看上去風度翩翩,年輕時定然極為清俊。一雙狹長的眼睛看人時總含著笑,要仔細看,才能看出其中冷冽的寒意。

裴相看上去極其溫文有禮,也不難說話,但滿院中人,竟無一人敢與他對視的。

那戶的老爺瞧著年紀大,力氣卻不小,和兩個士卒爭鬥成一團,裴相看了看那處紛亂,皺了皺眉:“吵吵嚷嚷的不成樣子,不必堵他的嘴,有什麼話,讓他說。”

“枉我當初視你為友,掏心掏肺,都是我糊塗,錯信了你!你這心思惡毒的天煞孤星,合該無妻無子,孤獨一生!”

他說前頭幾句時,裴相都淡然聽著,唇角甚至噙著一抹優雅的笑意,直到聽到“無妻無子”,裴相眼皮一掀,滿院的氣息迅速一冷。

也顧不得會傷到嫌犯,兩個士卒猛的將他的手臂一扭,狠狠一壓,惹得他哀嚎出聲,吐出一口暗紅的血。

滿院禁軍,跪了一地。為首的小頭目惶然道:“屬下有罪,這就砍他一隻手,為裴相賠罪!”

“這就不必了。”裴相說。

裴相單手一按小頭目的肩,讓他站起來:“跪了一地,還以為本相有多不好說話。”

禁軍們趕緊動手,將人犯們帶上囚車。

裴相漠然踏過地上這攤新鮮血跡,輕描淡寫道:“他問斬之前,記得拔了他的舌頭,再送他上路。”

才剛拿住嫌犯,還沒審問,就已經談及問斬!

這是何等隻手遮天。

院子裡卻並無一人有異議,頭目恭敬應是。

裴相隻是來巡視一圈,見諸事無異,重又踏上馬車。

戚時微懵懵懂懂跟了上去,竟隨裴相回了府。她在夢裡沒有實體,無人看得到她,穿牆過屋如入無人之境,仿佛一縷遊魂。

裴相剛進府門,眾多仆役便迎了上來。

他揮退旁人,獨自去了一間房門緊閉的院子。有個小廝想跟著進去,卻被人捂住嘴拖到遠處:“噓!相爺的書房一貫不許旁人進,你不要命了!”

這院子很有些古怪,瞧著日日有人灑掃,卻無人居住,隻是將其保持在多年前某一刻的樣子,清寒樸素,極不稱相府其餘地方的富貴氣象。

裴相並不在院中耽擱,徑直走入一個房間。

房中卻無人,擺設也不多,隻有房間上首一張供桌,其上端正放著一塊牌位,上書:先室戚氏時微之位。

牌位下頭的香爐裡,三支香靜靜燃著,房間裡收拾得纖塵不染,門窗皆緊閉著,靜得嚇人。

裴相在下首坐了一會,緩緩抬頭,向供桌上看去。戚時微不由自主,順著他視線往上看,立時吃了一嚇:

那牌位上方,有一畫像,畫像上是一個年輕仕女,長著一張同戚時微一模一樣的臉,麵容平靜地注視著她。

或者說,那就是年輕時的戚時微!

畫中人麵容平靜,目光平和,口角含著微微笑意,分明是幅極美的仕女圖,卻端端正正地掛在牌位上方,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兆。

戚時微忍不住戰栗起來,想向後躲,卻覺得周身失重,再一睜眼,發覺是個噩夢。

明日還要早起,她迫著自己入睡,卻一直在半夢半醒之間浮浮沉沉,腦中混沌,回蕩著時人對裴相的議論聲。

“毒殺元配,還害死妻族一家……”

“無妻無子,天煞孤星!”

“要不是元配死因有疑,他心中不安,何至於在府中單辟一院!”

“據說,就是為了鎮壓元配冤魂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