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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首相的預判很少出過錯。

那隻本來應該被蟲母吞噬的貓族算是為數不多的意外裡的其中一個,費了他們不少力氣才徹底控製了下來。

他快速撇了一眼下方的孵化池,同時半跪下身恭聲問道:“首相,還是按原計劃執行嗎?”

“不。”

慕容轉回身重新向下望去,和底下那雙剛好往上看的血紅眼眸正對上,不由得眯了眯眼。

“好不容易有人來做客,得給他們送個更大的驚喜才對。”

副官在他的示意下利落起身,走到他身邊稍稍靠後的位置一同往下看,發現大貓的身形又漲了幾分,眼眸也徹底變成了血一般的紅,中間一點漆黑的瞳仁輕輕顫動。

他勾起唇角緩緩笑開:“您說的對,客人們肯定會喜歡這份驚喜的。”

“首相,這隻貓族體內的蟲毒還不是特彆穩定,怕是會發生意外。”

另一旁的白大褂男人卻是有所顧慮,緊皺著眉頭上前一步:“我建議再觀察……”

“行了,和風。”

慕容打斷他,笑眯眯地看他一眼。

“彆建議這建議那的了,出了意外也有客人們擔著,我們隻要在後麵看好戲就好了。”

他的聲音平緩,尾音也微微上揚著,聽上去和平常說話時沒什麼兩樣。

但安和風知道自己的多話讓首相不高興了。

他退了回去,深深垂下頭沒再執著地把話說完。

副官收回視線,斂起眸底淡淡的不屑,對著身前的男人俯身說道:“首相,那我去下麵準備了。”

“去吧。”

慕容頷首。

片刻後,孵化池裡再次傳過來幾聲怒吼,一聲比一聲尖利。

套在‘苗晴’脖子上的鐵環在此時散出強烈的紅光。

它暴躁地伸爪摳抓著卻怎麼也無法擺脫脖頸上的束縛,池內的蟲母血隨著她的動作翻起一陣一陣的血浪,無數蟲母卵被攜著拍上池壁,黑紅液體瞬間破卵而出。

鼻間越來越濃的奇異香味讓苗晴更加煩躁,最後竟然一躍跳出了足有半個宮殿高的孵化池,站在池邊用力抖了抖毛。

直到附著在皮毛表麵的血珠被甩了個乾淨才停下來,接著它抬起頭,撇著耳朵眯眼望向站在高台上的人影,伏低了脊背做出跳躍前蓄力的樣子。

一直在消毒室觀察的副官見此立馬放出了一隻巨大的機械蝴蝶。

機械蝴蝶揮動著翅膀在苗晴腦袋邊挑釁半天才終於引得它不耐煩,被追著飛到一處半開的鐵門邊,然後迅速一個低衝鑽了出去。

追在它後麵的‘苗晴’看都不看一眼還在緩緩往上縮的鐵門,衝上去就直接用爪子將它拍成了兩塊廢鐵。

見勢不對正在瘋狂按開門鍵的副官:“……”

他果斷收回手,轉向操控機械蝴蝶的麵板前開始雙手操作,用它將暴躁的大貓一路引到了沿月莊園外圍的荊棘林邊。

感受到地麵越來越明顯的震動後,路邊正在巡邏或站崗的守衛們連忙往離自己最近的大鐵籠後麵一站,用鐵籠上厚重的黑布遮擋住身形,沉睡在裡麵的蟲族也可以暫時隱去他們的氣息。

機械蝴蝶在‘苗晴’鼻尖打了個轉,放出觸角裡提前準備好的原始蟲母眼粉末拉足了仇恨之後,又迅速飛開鑽進了荊棘密林的深處。

粉末裡讓它極度反感的味道嗆得它打了個噴嚏,當即就滿目凶光地跟著撲了進去。

荊棘樹上的尖刺被身上的皮毛擋住,‘苗晴’追著蝴蝶在裡麵橫衝直撞,兩爪就可以拍飛幾棵擋路樹。

後來拍得不耐煩了,本能運起體內的木係異能暴力清出了一條大路。

……

荊棘樹的根係茂密龐大,在被異能控製著移動時發出的動靜不小,源頭處直衝天際的綠光也足以讓距離不遠的星辰等人確定那邊的位置並很快趕了過來。

最先趕來的星辰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用爪子瘋狂錘著一團廢鐵的高大獸影。

他默了默,大腦空白了兩秒。

跟在他身後的幾人也沉默了。

大概是感覺到了周圍突然多出來的好幾道氣息,苗晴爪下錘著廢鐵的動作不停,微微側過身體衝著來人凶猛地齜牙咧嘴。

血紅眼眸中縮成了一條細縫的漆黑瞳仁惡意十足,身上炸開的金黃色長毛也襯得它越發巨大。

“這是——”

高登不敢置信地揉了把眼睛,完全沒辦法相信麵前的凶惡大貓和印象中獸身嬌小的苗晴是同一隻貓。

諾恩見識過不少大場麵,但這次也被狠狠嚇了一跳。

兩人下意識看向了身邊的苗雪。

苗雪麵色發白,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回神,它過來了。”

是它,不是她。

星辰沉下表情,伸手把眾人往後攔了攔,自己卻還站在原地沒動。

他又掃了一眼陸續從沿月莊園方向飛過來的三隻強化蟲族,眼底暗沉。

“中套了。”

諾恩眯了眯眼,迅速做出決定:“我們拖住它們,你去看看那邊到底是怎麼回事。”

現在這個情況帶貓走的可能性不大,但好歹這一趟不能白來。

星辰果斷點頭,變回獸身迎上剛丟下被錘成了鐵泥的機械蝴蝶撲過來的‘苗晴’,借著體型上的巨大差異躥上它的脊背,快被甩下來時扭頭在它臉頰邊輕輕咬了一口以示挑釁。

‘苗晴’:“?”

它怒不可遏,原本玩鬨一樣的動作立刻變得認真起來,開始追著他咬。

星辰靈活地左避右閃,將它引離了諾恩他們和蟲族的戰場。

他跳到一棵荊棘樹高高翹起來的根係上,微眯起眼瞄準了‘苗晴’的脖頸,在它靠近時變成人身猛地向右上方一撲,抓著它胸前的長毛順利爬了上去。

星辰一手扣住它脖頸上的鐵環牢牢穩住身形,另一隻手則是從空間紐裡拿出了一把銀色的短刀狠狠往鐵環的鎖扣處割去。

鎖扣處被割開了一道缺口的同時,一道明顯的血肉撕裂聲在他耳邊響起。

隨之而來的是一聲痛苦的悶哼。

他一愣,隨後迅速收起短刀,伸手在鐵環靠著皮肉的那側摸索了兩下。

濕熱黏稠的觸感從指尖傳來,星辰很清楚那是什麼,下意識放鬆了手上的力氣,很快就沒穩住被甩了下去。

他反應過來後變回了獸身,在空中及時平衡住身體輕盈落地。

黑紅色的血液順著鐵環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苗晴忍著劇痛甩了甩腦袋,眸中蒙上了一層淚意。

“走……”

星辰身形一僵,臉上閃過幾分驚喜,控製不住地朝她靠近了幾步。

苗晴咬牙極速後退,伸出爪子狠狠拍飛了那三隻正努力想把諾恩幾人變成盤中餐的蟲族。

“快走!不然來不及了!”

苗雪這才意識到苗晴此時似乎恢複了幾分神智,眼尾瞬間通紅,看著她脖間被血染紅的毛發動了動唇。

她想說些什麼,卻被另一道聲音打斷。

星辰深深看了一眼正往她自己身前這邊瘋狂堆疊著荊棘樹的苗晴,聲音十分艱澀:“退。”

諾恩和高登對視一眼,咬了咬牙。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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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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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荊棘林之後, 眾人退到了森林裡一處隱蔽的角落。

為了更好地避開慕容的搜查,他們來不及多想,當即各自化成了目標較小的獸身藏在枝葉茂盛的樹冠或草叢中, 確定了周圍徹底安全時才陸續走了出來。

幾人變回人身,或坐或站圍在一棵巨樹底下, 氣氛略顯沉重。

經過剛剛那一戰, 他們意識到了苗晴已經不隻是異能失控, 她現在的樣子更像是……

“中了蟲母的毒。”

星辰靠在樹乾上,微微垂眸看著自己的指尖繼續說道:“再將控製項圈從傷口植入, 可以通過控製蟲毒間接控製她。”

“但普通的蟲毒不可能會改變宿主的體型,除非……”

高登想到了某個可能後瞳孔一縮。

“除非是原始蟲母的蟲毒。”諾恩沉聲接過話, “原始蟲母的蟲毒擴散速度極快, 會直接攻擊宿主的心臟和大腦,讓人在劇痛中暴斃。”

苗雪聞言紅著眼眶看向他, 伸手捂住了嘴。

“也有極少數人挺過了這一關,但隨之而來的是全身骨骼劇動、血肉重組, 體型暴漲數倍,最後失去神智徹底變成一個嗜血的怪物。”

隨著諾恩最後一個字落下,苗雪眼裡的淚再也克製不住流了下來。

“怎麼還會有原始蟲母?”她顫抖著聲音不可置信地說道, “原始蟲族不是早就滅絕了嗎?怎麼可能會有原始蟲母!”

以前那場蟲族大戰所有種族都付出po文海棠廢文每日更新企俄群:巴乙寺把以6久6散收集整理了很多,才將它們徹底滅絕, 怎麼會突然出現一隻原始蟲族,還是擁有繁育能力的蟲母!

那群瘋子是忘記當初蟲族肆虐時的陰影了嗎?!

所有人都沉默了,內心也無比憤怒。

慕容自行培養出來的蟲族雖然也占了一個蟲族的名,但和戰力原始蟲族完全沒有可比性, 可以說隻是個劣質的低仿品, 並不會威脅到整個宇宙。

所以這次慕容打著蟲族的旗號挑事, 實際上也僅僅隻是獸族和人族之間的矛盾,大多數不想惹事的種族並不會參與。

畢竟人族和獸族都不太好惹。

慕容雖然已經自行獨立出來,但好歹都是人族,大多數種族都堅信南尋不會對他下死手。

從目前戰局來看,南尋確實也是有意無意地在避免讓支援過來的軍隊和慕容的人族軍隊對上。

星辰想到這裡時臉沉得可怕,猛地收緊指尖:“如果真的出現了原始蟲族,就不單單是獸族的事了。”

一旦涉及到原始蟲族就不一樣了。

他抬起手腕打開光腦,沒再顧忌通訊信號會暴露此時的位置,直接聯網向艾雅發去了通訊請求。

通訊很快被接通,空中淡藍色的光屏上現出了女人清麗的臉。

她掃了一圈眾人含著慍怒的臉,當即開口問道:“星辰將軍,出什麼事了嗎?”

星辰言簡意賅地描述了一番他們不久前的經曆,以及後來的猜測——慕容極有可能養了一隻原始蟲母。

艾雅聽完怔了怔。

沉默片刻後,她嚴肅地問道:“確定了?有證據嗎?”

星辰抿唇,抬手傳過去一張圖片。

圖片中一隻金黃色巨貓伏在數棵高疊在一起的荊棘樹上,雙眸血紅,獠牙森白,仿佛下一秒就要撲出來將人撕碎。

“隻有原始蟲母的蟲毒,才能將一隻貓族變成這樣。”他聲音冰寒,“蟲族大戰時,中了蟲毒的艾希上尉也像這樣,後來……”

“……她失控了,殺死了自己所有的部下。”

原本刻意遺忘的痛苦回憶不受控製地在艾雅眼前浮現。

她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原始蟲族是宇宙的底線,所有還記得當初痛苦的種族都不能容忍有人觸及。

先把風聲放出去,不管慕容承不承認,總會有人坐不住過去試探。

艾雅迅速整理好心情,冷靜分析道:“隻是慕容既然敢把那麼明顯的破綻放出來,肯定還有後手。”

“各位如果準備繼續在沿月莊園周邊潛伏,請務必小心,我會安排飛行器在沿海森林外圍時刻待命幫助你們撤離。”

星辰垂下眸,微微俯身:“多謝。”

“保重。”

沉重的尾音落下時,通訊掛斷。

諾恩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夥計們,有什麼計劃?”

“沿月莊園裡現在危險重重,我們人數不夠,不能硬闖。”

高登坐在一截凸起來的樹根上,用腳尖點了點地麵:“要繼續潛伏的話,這裡也不能久留,得找一個不近不遠的地方才好。”

星辰聽完卻搖了搖頭:“不,我們走。”

“啊,是吧,那得好好看看地……走?”

高登開光腦的動作一頓,驚訝地看向他。

“是我理解的那個走嗎?”

“嗯。”

星辰應聲,轉眸對上他的目光:“艾雅的動作很快,但準備需要時間,足夠我們回一趟沿海城總部了。”

他說話時像是想到了什麼,眸光微動。

慕容和原始蟲族要解決,苗晴雖然中了蟲毒已經瀕臨失控,但隻要性命還在,控製住她總會有恢複的希望。

——她不能有事。

星辰眸底暗光閃爍。

“沿月莊園這邊的事需要一個萬無一失的解決辦法。”

“將軍有辦法?”苗雪雙眼一亮。

“有辦法,不過並不是萬無一失。”

他收起光腦,看向了沿月莊園的方向:“不出意外的話,回一趟沿海城總部就有了。”

……

沿月莊園的宮殿裡,兩個男人低垂著頭,一左一右跪在王座之下的階梯前。

慕容端坐在王座上,臉上難得帶了幾分明顯的怒意。

“和風,告訴我,我的貓為什麼會突然變得不聽話了。”

他麵色陰沉,語氣卻是十分輕柔。

安和風不敢抬頭,聽見自己的名字後連忙將身子伏得更低了一些,冷汗順著鼻尖滴下。

“首相,可能是那隻貓族的異能都屬於治愈係,再加上她體內的蟲毒並不穩定……”

所以剛才她突然清醒過來的時候並沒有讓他很意外。

他早就提醒過了,需要再觀察一段時間才能確定她是否能被徹底控製。

不過這些大實話對於還想好好活著的安和風來說,隻能在心裡想一想,說出來就絕對是火上澆油了。

於是他堅定道:“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說話時他將額頭貼上了地毯,鮮紅的毯麵很快被額上的汗濡濕,逐漸暈開一片暗色。

慕容撇過去一眼,不置可否,轉而又看向跪在另一邊的副官羅森,彎唇笑得如沐春風:“羅森,你說呢?”

羅森額上也是一片汗,聞言立刻把頭更加低了低:“首相,請給我們一次彌補的機會。”

他沒有替自己辯解,直截了當承認了這次工作的失誤。

“嘖。”

王座上的男人抬手支起下巴,神情裡的不虞變成了玩味。

“理由。”

羅森心裡一喜,明白這一步算是賭對了,整理了下措辭後立時出聲道:“我觀察到,那隻貓族在蟲毒侵入後力量越發強大,體內的異能甚至能夠和原始蟲母的蟲毒相抗衡……”

他微微抬起頭,眸底閃過一絲興奮。

“我們能用蟲母血強化蟲族,為什麼不試一試用原始蟲母的蟲毒強化這隻貓族?”

“等她精神被擊潰,變成了一個徹底的殺器之後,控製項圈的作用就能被發揮到最大。”

“用蟲毒強化?”慕容挑了挑眉,眯起眼睛思考了一會兒。

“這就需要技術方麵的支持了……和風啊,抬起頭說說看你的想法。”

安和風硬著頭皮抬頭,很想十分有底氣地一口應下,但現實情況沒辦法給出這個底氣。

他遲疑了兩秒,才緩緩開口:“我覺得,不是不可能,但原始蟲母現在還處在恢複階段,怕是沒辦法提取出足夠純度的蟲毒……”

話還沒說完就感覺旁邊有一道視線射了過來,帶著隱隱的殺氣。

他頓了頓,倔強地選擇繼續說下去:“所以估計需要很長時間才可能實現。”

“需要很長的時間?”

慕容輕嘖道:“不行啊,我等不了那麼太久。”

羅森:“……”

“首相,原始蟲母的狀態並不是問題。”

他捏了捏拳頭,努力維持著臉上的淡然。

“我們有足夠的獸族屍體供給蟲母,還有蟲族的恢複藥劑,最多兩天足夠蟲母恢複到最佳狀態。”

羅森的語氣極其自信。

安和風聽他說完後皺了皺眉,下意識抬頭看過去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對方威脅的眼神瞪了回去。

慕容將兩人的動作儘收眼底,低低嗤笑兩聲。

“那就三天吧。”

他慵懶地靠進王座裡:“多出來的那一天可以用來試錯,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三天後,我希望你們能夠兌現承諾。”

下首的兩人聞言一愣,對視一眼後深深垂下頭,將前額貼緊了地麵。

“多謝首相。”

“嗯,去吧。”慕容擺了擺手,“從此時此刻開始計時,兩天後的現在準時過來彙報。”

安和風與羅森連忙站起身,急匆匆地大步離開。

宮殿的大門一開一合,兩人走到安靜的長廊裡後同時放慢了腳步,各自臉上的神情都十分冰冷。

安和風左右看了看,確定其他人的位置處在談話安全範圍之內時立即開口:“羅森你瘋了嗎,蟲母可從來沒有用過蟲族的恢複藥劑!誰知道會不會產生排斥反應?蟲母要是因為這個出了什麼意外誰擔?你一句監督時沒注意就能脫身,我這個動刀的哪有活路?”

“最後,三天是不可能完成蟲毒強化實驗的……我再說一遍,你把槍頂我腦袋上也不可能!”

羅森遺憾地把槍放回了腰間,臉上帶著幾分不耐煩。

“這是能保住我們地位的最好辦法,你能不能動動腦子!”

他冷冷看他一眼,繼續說道:“你不能讓蟲母及時恢複,不代表彆人不能。”

安和風一愣:“誰?”

“你管我找誰。”

羅森冷哼一聲。

“到時候就知道了。你隻需要在前兩天用普通蟲毒多試驗兩次,然後等著原始蟲母的新鮮蟲毒吧。”——

快啦!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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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和風回去想了一圈也沒想到有誰本事那麼大, 隻要那麼短短兩天就能讓蟲母恢複到可以正常提取蟲毒的程度。

不過他很快就沒心思來想這些了。

畢竟他們之前從來沒有過用蟲毒強化獸人的實驗先例,現在不僅時間急迫,做強化藥劑的原材料還不足, 當然需要先用普通蟲毒試驗到儘量萬無一失。

事情已經變成這樣了,他就算再不情願也隻能接受現實。

反正誇下了海口的是羅森, 自己就隻管把自己能做到的工作做好, 要是最後首相不滿意的話就全把責任推過去。

這樣想著, 安和風也不再糾結關於原始蟲母的所有事。

於是接下來的整整兩天,他就專心致誌泡在實驗室裡重複地做著同一個實驗——

提純蟲毒, 製作強化藥劑,將藥劑注射進各種實驗動物體內……

但每次的實驗結果都不儘人意。

大部分的實驗動物因為承受不住蟲毒的強化, 不是爆體而亡就是直接猝死, 大大小小的屍體在他身邊幾乎堆成了一座小山。

沒有一次強化成功過,更彆提做到萬無一失了。

在第不知道多少次被屍體碎片濺到臉上後, 安和風微抽著眼角,緩緩放下了手裡的注射器。

“離最後一天還剩多長時間?”他問道。

一旁的助手小心翼翼遞過去一塊乾淨的汗巾, 遲疑了兩秒後才回答道:“還剩……還剩下不到五個小時。”

隻剩下了不到五個小時,卻一點進展都沒有。

安和風閉了閉眼,用力揮開他的手煩躁地抓了把頭發, 最後終於忍不住把手邊的東西都掃到了地上。

“又失敗又失敗,次次都是失敗, 我早就說了這個實驗沒那麼簡單!”

他又氣又急,將黏在臉上的血塊扯下來往盛滿了蟲毒的試管裡狠狠一扔:“讓羅森隻會拍馬屁的家夥自己來,不然就等著一起完蛋吧!”

正彎腰把東西撿回來的助手慌忙直起身上前。

“安博士,小心……”

他把手伸過去老長險險接住搖搖欲墜的蟲毒試管, 這才沒讓腐蝕性極強的蟲毒直接灑上安和風的腳。

安和風本來就在氣頭上, 又被他十分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 當即眉毛一豎就要開罵。

但就在這時,實驗室門口處傳來的開鎖聲成功止住了他的動作。

他冷靜下來,看著鋼製的鐵門緩緩向兩側打開,逐漸顯露出一道高挑的纖細身影。

女人穿著修身的白襯衫和西裝褲站在門口,紅唇微揚:“晚上好,安博士。”

安和風對她主動的問好無動於衷。

“劉玉?”

他站直了身體,打量過去的眼神裡帶著防備和探究,皺眉道:“你來這裡乾什麼?”

劉玉並不在意他冷漠的態度,一邊邁步走進實驗室一邊把手裡提著的銀色密封箱抬了抬,笑著說道:“當然是來送安博士要的東西了。”

她像是聞不到實驗室裡濃重到讓人作嘔的血腥味,麵色如常地走到實驗台邊找了塊乾淨的地方將箱子放了上去。

安和風瞥了眼銀箱,依然麵無表情:“誰讓你來的?羅森?”

劉玉沒有立即回答他,而是輕笑一聲,直接伸手打開了箱子,露出裡麵被整齊放置的幾管瑩綠色液體。

“九成純度的原始蟲毒,六管,這是我答應羅森副官的第一件事。”

“至於第二件事嘛……”

她用指尖繞了繞搭在胸前的卷發,眸光掃過他驟然變色的臉,卻沒有順著繼續說下去,而是傾身在實驗台邊成堆的注射器裡隨意拿起一管放在眼前打量著。

“唔,看來安博士的實驗進行的很不順利啊。”

安和風奪過注射器扔到另一邊,冷笑道:“怎麼?第二件事就是過來說一些廢話?”

劉玉挑眉收回手,無奈地歎出一口氣。

“安博士的話可真讓人傷心。”她說著委屈的話,臉上的微笑表情卻絲毫不變。

“羅森副官知道強化實驗不好做,特意讓我過來幫你的。”

“你?來幫我?”

安和風嗤笑一聲,好整以暇地抱起手臂退開兩步:“好吧,那你打算怎麼做,劉博士?”

劉玉聽出他語氣裡的輕視,唇邊的笑意加深,隻眸底迅速閃過了幾分冷意。

她沒有多說什麼,轉身拿過一管裝著普通蟲毒的注射器往裡麵加入一滴原始蟲母的蟲毒,然後遞給了默默站在兩人身後的助手。

“給那裡麵隨便一隻打進去。”

劉玉指著他身後某個關著兩隻小白鼠的鐵籠示意道。

手裡突然被塞了一管注射器的助手愣了愣,下意識看向了自己的直係上司。

安和風抱起手臂瞪過去一眼:“愣著乾嘛,去啊。”

助手被瞪了一眼之後立馬轉身將籠子裡的小白鼠拎出來一隻,用手壓著瞄準位置把蟲毒注射進去,完成後又很快把它丟回了籠內。

小白鼠回到鐵籠裡後到處亂竄著,叫聲又急又尖銳,全身的絨毛漸漸被血染成了淡紅色,看起來不像是強化成功的樣子。

倒是另一隻小白鼠在受驚時給了它幾口。

安和風冷眼看著,不動聲色地後退了兩步,顯然不想被似乎是要爆體的小白鼠炸到。

正在觀察著籠裡情況的劉玉撇到他的動作時笑了笑。

“安博士彆急,很快你就會看到想看的了。”

安和風假笑:“你怎麼知道……”

他說到一半戛然而止,被籠子裡異樣的響動驚得雙目圓睜。

隻見那隻被注射了蟲毒的小白鼠突然縮進了角落,隨著一陣清脆的骨骼碰撞聲響起,它的體型肉眼可見地開始漲大,並且速度越來越快,直到塞滿了鐵籠的一半才徹底停下。

它尖銳的嘶吼一聲,原本透紅的眼珠漫上幾道濃重的黑,劇烈顫動間緊緊盯住了瑟縮在另一邊的正常小白鼠。

很快,籠內鮮血四濺,令人頭皮發麻的啃食聲響徹了整個實驗室。

——劉玉竟然直接調出了強化藥劑!

安和風很快就意識到了這一點,眼見著自己失敗了無數次的實驗在此刻終於成功卻沒有半點喜悅,張了張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能說什麼?

承認自己沒本事,被一個女人狠狠打了臉?

安和風覺得自己目前還做不到。

他表情僵硬地動了動嘴角,問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劉玉莞爾一笑,並沒有回答他,而是伸手從身前打開的箱子最底部拿出一把銀色小刀。

“不,安博士,這不是我做到的。”她一邊說著一邊把小刀朝著被蟲毒強化成功的血鼠甩了過去,“這是您做到的。”

話音落下的瞬間,小刀準確地插進血鼠頸後,引得它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吼。

片刻後,血鼠死亡,鐵籠也被它屍體倒下時的力道帶翻在地,恰好砸到助手腳邊。

助手:“……”

安和風嘴角抽搐著,眼神恍惚了幾秒。

“你什麼意思?”

他咬了口舌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再看向她時目光變得銳利起來:“或者說,這就是你答應羅森的第二件事?”

“沒錯。”劉玉眉眼彎彎。

安和風見她承認後更加警惕了起來。

“你想要什麼?”

他對劉玉這個在獸族教書的同事還算熟悉,她哥哥劉望死後她在首相手下的地位急降,現在不趁機邀功反而願意把機會讓給他,還是用得羅森的名義。

羅森要真有這麼好心他安和風名字倒過來寫。

安和風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甚至連心裡被打臉的恥辱感都淡了很多。

劉玉等的就是他這一句。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呢。”

她從容的態度不變,微微斂起臉上的笑意繼續說道:“第一件事的報酬由羅森副官出,不過由於第二件事的直接受益人是您,我就來找您商量了。”

“啊,當然,我這邊是全權尊重安博士您的意願的,至於我的條件……很簡單的。”

劉玉說著頓了頓,露出一個難過的表情。

“自從哥哥殉職後我在這裡就越來越說不上話了,安博士,我準備在這件事結束之後辭職離開。”

“在離開之前,我想見一見我曾經的學生。”

安和風皺著眉聽完,很快就猜到了她說的學生就是那隻被關在孵化池裡的貓族。

如果隻是見一見的話,對他來說確實很簡單,甚至有些過去簡單了。

他懷疑地看她一眼:“你見她做什麼?”

“她變成這樣也算是我間接造成的,被蟲毒強化後,就徹底沒有恢複的可能了。”劉玉垂眸回答著,“好歹師生一場,就當是送她最後一程吧。”

安和風對她的說法始終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但他又想不出來什麼反駁的理由,最後隻能歸結於女人天生的感性。

他向來不會拒絕這種你情我願的交易,於是很快答應了下來。

劉玉很滿意他此時的爽快,當即利落地合上箱子推到他身前表示出自己的誠意。

“有了這些,相信安博士很快就能開始正式實驗,所以……”

她歪了歪頭,指尖點上紅唇:“您什麼時候能滿足我的需求呢?”

安和風得了好處,臉色由陰轉晴,麵對她時自然也換上了一副很好說話的表情:“當然是看劉玉小姐什麼時候有時間了。”

“安博士果然爽快。”

劉玉拍拍手,嘴角的笑意柔媚。

“如果方便的話,我現在就很有時間呢。”

安和風聽出她話語裡的暗示,沒再多說就打開了光腦開始安排。

片刻後,他關閉光腦,摘下手套朝著門口的方向示意了一下,笑道:“那劉玉小姐,請吧。”

原本緊緊閉合的鐵門在他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從中間打開。

劉玉抿著笑點點頭,轉身率先走了出去。

安和風放下手,轉頭叮囑助手看好箱子裡的東西,得到保證後這才脫下身上血跡斑斑的白大褂跟在劉玉身後一起離開了實驗室。

實驗室離孵化池並不遠,再加上他已經提前打了招呼,一路上暢通無阻,沒多久就帶著女人來到了修築在孵化池上方的高台。

劉玉往下望一眼,看見了一隻通體金黃的大貓貓正蹲在血池裡百無聊賴地用爪子一個一個把圍在身邊的蟲母卵戳爆。

似乎是察覺到了有人在打量自己,它動了動身子,懶洋洋地抬頭往上看了一眼。

一黑一紅兩雙眼眸對視上,大貓咧開嘴朝她呲了呲兩側森白的獠牙後又繼續去戳蟲母卵。

她身旁的安和風也在往下看,見到這幅場景不由得露出了厭惡的表情。

“惡心的獸族。”

劉玉收回視線,轉頭看著他莫名一笑:“安博士看上去很不喜歡獸族啊。”

“喜歡的話我就不在這裡了。”安和風嘖了一聲,“野獸就是野獸,就算有了人的身體,也永遠隻能是等待被人族馴養宰割的低等生物而已。”

“硬要說一說區彆的話,獸族的肉質倒是確實要比野獸的更加緊致鮮美一些。”

他的語氣驕傲又惡意十足,聽得劉玉眼神一冷。

“這樣啊。”

她扯了扯唇,眸底有憎惡與憐憫交織。

“可是我覺得,被馴養宰割的對象不隻是野獸啊。”

後麵的一句因為有意放低了聲音,安和風沒能聽清楚。

他疑惑地看她一眼,忍不住問道:“你說什麼?”

劉玉回過神來,搖頭時掩去了眸底的情緒。

“沒什麼。”

她說著想了想,又往下指了指:“我能和她單獨相處一會兒嗎?”

安和風不明白和一隻神智不清的大貓有什麼好相處的,不過也懶得多想,告訴她隻有十分鐘時間之後就很快離開了這裡。

劉玉在確定他離開之後才重新轉了回去,上前走到了高台的邊緣,雙手撐在扶欄上一躍,旋身坐了上去。

她坐在扶欄上晃了晃腿,又帶著滿麵的笑意傾身往下看。

“乖啊,老師很快就放你出去。”她一邊說著一邊伸出一隻手,攤開的掌心上赫然躺著一根裝滿了瑩綠色液體的試管。

單手拔開試管中的木塞後,劉玉將試管裡的液體緩緩倒了下去。

下方的大貓似有所感地猛然抬頭低吼,紅眸裡映出一小條瑩綠色的瀑布傾瀉而下,最後融入到它身周的血池裡。

孵化池裡黏稠的血水以瑩綠色液體滴落的位置為圓心,逐漸變得清澈起來。

低吼聲突然戛然而止。

“劉玉老師,你……”

苗晴站起身甩了甩腦袋,眼眸恢複了清澈的蔚藍色,但隨著意識的再次崩潰又很快紅了回去,眸色也變得渾濁不堪。

一聲痛苦的嘶吼過後,本就龐大的身軀又再次漲了一倍,掙紮間使得變成如同清水一般的池水翻起了足有整個孵化池一半高的浪花。

它頸間的鐵環開始迅速閃起紅光,隻是沒閃多久就被一隻碩大貓爪趾間彈出來的利甲輕易切成了兩半。

撲通一聲,鐵環掉進了池中。

‘苗晴’徹底擺脫了束縛的瞬間,放置在各處的感應器相繼開始尖鳴,警報聲響徹了整個沿月莊園。

高台上的劉玉已經跳下了扶欄。

她隨意丟開手裡的空試管,看著下方一躍跳出了孵化池、正往門口處衝的大貓滿意地笑了笑。

劉玉借著‘苗晴’製造的混亂在莊園裡邊躲邊趕去自己的下一個目的地——

飼養著原始蟲母的實驗室。

因為提前規劃了路線,她很快就來到實驗室的大門前,將瞳孔對準了門邊的掃描口。

羅森給她的權限還沒有失效,所以她進去的很順利。

實驗人員們剛剛完成了兩天的工作,這會兒大概正在各自的床上睡大覺,導致此時的實驗室裡空空如也。

劉玉進去後徑直走到了實驗室最右側的一道血紅色的特製重門門前,從西裝褲口袋裡掏出了一把金色的鑰匙。

對準鎖口插進去,再旋轉。

重門緩緩移開時發出一陣悶悶的沉響,聽在她耳中就像仙樂一般悅耳動聽。

門徹底打開後,劉玉抬腳一步一步走進去。

“快了,快了,哥哥。”

無數隻複眼在黑暗中睜開,散出幽藍色的光芒。

她朝著光走過去,聲音興奮到開始顫抖:“哥哥,我很快就能為你報仇了,來吧——”

“啊!!!所有人都該死……啊!!!!”

帶著快意的慘叫聲徹底停下時,幾道鮮紅的血液蜿蜒淌出黑暗,漫上蒼白的地板。

緊接著,兩條長滿了尖刺足肢的觸手一左一右扒上了門框。

更加尖銳急促的警報聲再次響徹了整個沿月莊園——

這一章竟然沒寫到結局,大家放心,下一章絕對是了(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