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1 / 2)

謀奪嬌嬌 道_非 6599 字 2個月前

第32章

翻閱賬本的手指微微一頓,南敘抬眸問長史,“似這樣的支出,是從多久之前開始的?”

”回大姑娘的話,約莫是五六年前便有了。”

長史是趙遲暄的心腹,在這種事情上從不瞞南敘,他恭敬垂著眉,一十一五道,“隻是侯爺那時根基不穩,做事更為隱蔽些,從不登記入賬罷了。”

”而今北境越發艱難,聖人態度又頗為暖昧,侯爺這才著屬下入了賬。”

後麵的話長史沒有再說,可哪怕他不說,南敘也明白他的意思,聖人試探趙遲暄,趙遲暄也試探聖人,三萬兩白銀不是一個小數目,這錢到底是不忍北境將士受凍買了冬衣,還是覺得聖人刻薄寡恩做了其他事情聖人一旦知曉,必會在心裡犯嘀咕。

趙遲暄可不是靠父輩庇蔭的庸碌之將,恰恰相反,說他是大盛朝百年來最強之將都不為過,這樣的人一旦有了異心,聖人的位置哪裡還坐得穩?

更何況,趙遲暄威名在外,狄戎才不敢大舉進犯,可若一旦沒了趙遲暄,狄戎必會揮師北下,大盛朝重文輕武,能征善戰之將並不多,狄戎兵臨城下,難道讓慣會說漂亮話的文官去勸降?

隻怕剛出城,就會被殘暴嗜血的狄戎一箭射死。

狄戎尚有威脅之際,大盛朝不能沒有趙遲暄,養尊處優的聖人更不敢冒這個風險,所以這筆錢一旦被聖人得知,被各路官員們推三阻四的冬衣便會送至北疆。

南敘慢慢鬆開賬本。

這才是她的舅舅,從不會把自己置身險境之中,在所有人仍在狂歡之際,他已意識到黑暗的來臨,然後早早布局,置身事外,讓想算計他的人反倒成了甕中之鱉。

隻是這樣也並非全無風險,三萬兩白銀的事情一旦被聖人得知,便是與聖人撕破臉皮,聖人對舅舅徹底失去信任,日後哪怕施恩,也隻是假模假式的拉攏人心罷了,做不得真,此時不動舅舅,隻是因為外有強敵,一旦強敵被消滅,聖人會立即對舅舅下手。

可是話又說回來,聖人又何時真正信任過舅舅?

狄戎虎視眈敵,聖人便想裁軍甚至削減軍費不給冬衣,若舅舅軟弱些,後麵便是與狄戎議和,讓舅舅閒賦在家,再之後,便鳥儘弓藏,兔死狗烹。

既然無論是強硬還是軟弱都躲不了這樣的結局,舅舅又何必委屈自己?倒不如放手一搏,還能為自己為手下的人搏一條出路。

南敘和上賬本,“舅舅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她被趙遲暄保護得太好,不懂朝堂上的風起雲湧,也不懂官場上的彎彎繞繞,她隻是靠著曾經與趙遲暄相依為命養出來的生死默契,本能地去做一些趙遲暄或許需要的事情。

“勞煩長史給長公主遞個帖子,問一問長公主是否有時間。”

南敘把賬本遞給長史,“她若是有時間,我便找她說說話。”

長史接賬單的動作微微一頓,抬頭看了眼南敘,頗感意外。

南敘笑了一下,“怎麼,怕我與公主話不投機?”

豈止話不投機?分明是連見都不願見。

長公主的心上人是趙遲暄的兄長,早年戰死北疆,自此之後,公主聽不得趙家的一切,更不見趙遲暄,南敘作為養在趙遲暄膝下又與趙家關係密切的人,自然是公主不願相見的人,縱然偶爾在宮宴上遇到了,公主也是略說幾句話便繞道而走。

當年的那一戰,是公主心口的一道疤,碰不得,聽不得,更永遠不會愈合,這等情況下,公主怎會接南敘的帖子?讓南敘去拜訪於她?

這個道理長史懂,南敘也懂,可既然懂了,卻還要拜訪,那用意便有些玩味了。

沒有猶豫太久,長史道,“怎會大姑娘靈巧聰慧,長公主見了隻有喜歡,怎會話不投機”“隻是聽聞公主殿下近日身體抱恙,避不見客,若是尋常的帖子,公主府怕是不會接的,大姑娘不若給屬下寫個東西,屬下一並送過去,公主府見了姑娘的東西,知姑娘誠心拜訪公主,想來會破例接了姑娘的帖子。”

南敘頷首,“取紙筆來。”

她從來相信,時間能撫平一切。

南敘寫了書信,把信件交給長史,長史拿了信,便請辭去公主府,南敘揮手讓他隻管過去,房間裡隻剩下南敘並秋實秋練三人,秋練的話匣子一下子便打開了,“姑娘,您何苦去碰長公主這個軟釘子”

“彆說您了,長公主連侯爺都不見的。”

“是麼”南敘不置可否。

當年那一仗敗得蹊蹺,趙家人更是死得不明不白,長公主極愛趙遲暄的兄長,為此還與大行皇帝大鬨過,要大行皇帝徹查此事,可大行皇帝卻駁了公主的祈求,還下令為公主重新挑選駙馬,公主拒不接受新駙馬,揚言大行皇帝不查,她便自己去北疆查,無論如何,都要還趙家一個清白。

公主終究是幸運的,趙家的幼子趙遲暄仍活著,收拾殘部,領軍出征,終於將狄戎占去的城池一一打了回來。

趙遲暄凱旋那一日,公主早早在城外等候,等著趙遲暄給她一個交代,等待她情郎戰死的真相,可趙遲暄卻拒不見她,隻說塵埃落地,多說無益,讓公主放下往事,過天家公主尊榮顯赫的日子。

那時候,南敘就在趙遲暄身邊,她聽到門外的公主破口大罵,原來養尊處,隔著一扇門,任由她聲嘶力竭到再發不出一點聲音。

死一般的寂靜中,趙遲暄讓人送公主回去,親衛們去攙扶公主,公主突然爆發一生咒罵,“趙遲暄,你不得好死”

那個聲音太怨毒,小小的南敘嚇了一跳,緊緊抱著趙遲暄不肯撒手,趙遲暄便揉著她的發,慢慢哄著她,等她情緒穩定下來,趙遲暄才吐出一句沒有溫度的話,“謝殿下吉言,臣闔族一百三十餘口,個個不得好死。”

這句話像是突然扼住了公主的脖頸,公主陡然無聲,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南敘以為公主已悄然離去時,外麵卻響起極輕微的啜泣聲,“趙遲暄,對不起。”

可對不起有什麼用呢

趙遲暄的家人已全部死於那場戰亂,若非趙遲暄死裡逃生,隻怕趙家兒郎還會背負一個通敵叛國的罵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