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1 / 2)

謀奪嬌嬌 道_非 11702 字 2個月前

第四十三章

南敘瞳孔驟然收縮。

她……竟喜歡了趙遲暄自己的舅舅自幼相依為命的親人

不絕不可能!

她怎會喜歡趙遲暄呢?

她對趙遲暄是對長輩的孺慕,是父母缺失了的依靠,是近乎血濃於水的彼此依偎,她對他,隻有親人之情,再無其他含義。

對,一定是這樣。她不可能喜歡趙遲暄的。

她此對趙遲暄的異樣,是正常女人麵對男人該有的反應。

——畢竟她素來喜歡漂亮皮囊,當初瞧上謝明瑜,其最重要的原因便是謝明瑜生了一張叫人見之忘俗的臉。

她因重顏色在男人身上栽過跟頭,而今意識到趙遲暄是個極漂亮的男人,她的反應當然過激,算不得什麼的。

想到此處,南敘稍稍鬆了口氣。“大概是餓的了。”南敘重新撿起了筷子。

她不再抬頭看趙遲暄的臉,那些慌亂莫名的情緒便稍稍淡了些,她瞧著桌上的美味佳肴,分著自己的心,一口一口往嘴裡送著飯。

可心思豈是那般好分的

那些似是而非的情緒隻是稍稍減弱,卻並未消散,反而隨著她的咀嚼動作發散到五臟六腑,讓她整個人都浸泡那酸澀不明的情緒之中。

美色感人,古人誠我不欺。————她重顏色的老毛病果然改不了。

南敘又好氣,又好笑,又往嘴裡送了一口飯。

“從早上到現在,我隻喝了幾口粥,餓得心口都是慌的。”

官宦世家重規矩,講究食不言寢不語,但趙遲暄從不在這上麵約束她,故而她的性子養得隨意爛漫,一邊吃著飯,一邊與趙遲暄道,“所以,方才才會那般難受吧。”

趙遲暄眯起了眼。

南敘不曾抬頭,自然看不到趙遲暄此時的表情,聽趙遲暄沒有接話,便以為他在無奈自己傻,“舅舅又在笑我”

“笑便笑吧。”

南敘莞爾,“舅舅從小便喜歡取笑我。”

“明明大我那麼多,卻喜歡搶我的東西,搶完我的東西,見我哭了,又說我是小哭包。”

那時的趙遲暄是一身意氣的少年郎,原非現在的內斂深沉,仗著自己長得高,搶了她的東西便跑,她在後麵提著裙擺追著,追不上,便哇哇大哭。

她哭了,趙遲暄便停了下來,俯身瞧著她哭花的臉,吊兒郎當說她小哭包。

三舅母是將門虎女,性子潑辣無比,見她被趙遲暄逗哭,便罵趙遲暄,“趙遲暄,你又逗阿敘”

“你這麼大的人了,欺負她做什麼”

“阿敘不哭,舅母替你出氣。”

三舅母快步走上前,劈手把她的東西從趙遲暄手裡奪回來,揪著趙遲暄的耳朵讓趙遲暄向她道歉,“趙遲暄,快道歉!”

可趙遲暄卻泥鰍似的滑不溜鰍,三舅母剛揪到他,便被他躲開了,他揉著耳朵笑著跑開,聲音張揚又肆意,”二姐,你到底是她姐還是我姐?”

”怎麼幫著她欺負我”

”呸彆叫我二姐,我才沒你這樣的弟弟”三舅母嫌棄得很。

“喲,你以為我想要母老虎的姐姐”趙遲暄下巴微抬,亦是一臉嫌棄。

“趙遲暄,我看你是找打!”“你打得過我麼”

姐弟倆就此打了起來。

一個抽了槍,另外一個拔了劍,一時間院子裡塵土飛揚,劍光閃爍。

南敘是文人清流養出來的嬌嬌女,哪裡見過這種陣仗?可與趙遲暄姐弟倆相處久了,竟也習慣了他們一言不合便拔劍相向的場景,小小的她被逗樂,臉上明明還有淚珠,卻拿著自己的東西忘了哭。

“小阿敘不哭了。”

少年聲音張揚,手裡長劍還鞘,飛身一躍,便來到她身邊,“喲,小阿敘,你為什麼不哭了?”

那時的趙遲暄意氣風發,清淩傲氣似驕陽,他會突然把她欺負哭,又突然將她逗笑,若得了時間,還會帶著她縱馬狂奔,她嚇得不敢睜眼緊緊抱著他,他便肆意笑了起來,減了速度,讓馬兒慢悠悠踱步。

夕陽西下,他們的影子映在疏冷戈壁,偶爾有飛鳥在天際掠過,沙場上留下一串似是而非的倒影。

“小哭包,怕嗎?”趙遲暄會突然問她。

“怕,但也不怕。”她在他懷裡笑著搖頭。

趙遲暄便有些意外,低頭瞧了她一眼,“不怕”“小哭包,你不是最膽小嗎”

“可,你在我身邊啊。”

她側臉抬頭看著趙遲暄,稚嫩童音裡滿是對他的依賴。

“喲,小哭包這麼信任我?”

趙遲暄便笑了,兩指一夾,便夾住了她頭頂的啾啾。

她連忙抬手抱著自己腦殼,保護自己的啾啾,“趙遲暄,你又使壞。”

“不是趙遲暄,是舅舅。””叫舅舅。”“不。”

“不叫舅舅”

“那你的啾啾可保不住了。”“你——”

”叫不叫””……”100

”……舅舅。”“這才乖嘛。”

“看在你喚我一聲舅舅的麵子上,我便勉為其難不叫你小哭包了。”“二姐叫你阿敘,那我便叫你小阿敘吧。”

“小阿敘,想不想來點更刺激的”趙遲暄在她耳旁笑。

那時的趙遲暄,是真正的天之驕子,是大漠戈壁上的鷹,淩厲銳氣,肆意張揚,更是無數邊疆少女夢中的情郎,打馬而過,滿樓紅袖招。

可惜,一場戰事,什麼都沒了,而今活著的,是暴戾陰鷙殺人不眨眼的闕陽侯。

南敘呼吸一短,忍不住抬頭去看趙遲暄。

南敘既心疼,又難受。不止為趙遲暄,也為當初的自己。

——她也曾是官宦世家養出的嬌嬌女,父母的掌中寶,天真懵懂不知愁,可現在,她身邊隻有趙遲暄。

趙遲暄縱疼她入骨,恨不得將天下珍寶全部捧在她麵前,可也不是她的父母,有些話她無法對他講,尤其是女兒家的心事。

倘若她的父母還活著,她未必會與謝明瑜走到一起,更不會在謝明瑜身上跌這麼大的跟頭,她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原不必去瞠謝明瑜與陶思瑾的這池渾水的。

可她沒了父母,趙遲暄又遠在邊關,無人在她婚姻大事上拿主意,她才會草草嫁了趙遲暄,這才有了後來的不堪回首。

可轉念又一想,她嫁謝明瑜的事情委實怪不到趙遲暄身上,那時的趙遲暄雖身在邊關,但也給她來了信,叫她不要嫁,一切等她回來再說。

終是她被感情衝昏了頭腦,將趙遲暄的話當成了耳旁風,這才導致了她與謝明瑜的那一段孽緣,一切是她咎由自取,她有什麼資格怪趙遲暄?

南敘自嘲一笑,繼續道,“而今我不是小哭包了,舅舅該換個說辭了。”“舅舅想笑我什麼”

現在的趙遲暄早已不是當初肆意張揚的少年郎,又怎會像小時候那般笑她?

南敘輕笑著搖頭,心緒慢慢平靜下來。

心臟不再怦怦亂跳,她才試探著抬頭,去瞧趙遲暄的臉色。——其實她也挺好奇,趙遲暄聽到這些話的反應。

豐神俊朗的男人坐在她的不遠處,瀲灩眼底有著彆樣的情緒,眉眼半斂著,鴉翼般漆黑的長睫毛便在眼下投著淡淡的陰影,陰鷙又淩厲,她絲毫不懷疑,如果坐在麵前的人不是自己而是換了旁人,隻怕性命早已被他取了去。

南敘愣了一下。

趙遲暄對外雖暴戾嗜血,可對她卻極好,在她麵前從來是溫和又溫柔的,哪裡有過這樣的迫人模樣

哪怕她少不更事不管不顧嫁給謝明瑜之際,他也是克製又隱忍的,嘴角抿成一條線,無聲靜默看著她,讓她的心都跟著報起來,可那時的她被感情衝昏頭腦,縱是與趙遲暄決裂,也要嫁給謝明瑜。

可儘管如此,趙遲暄依舊不曾責備她,隻說她走錯了路,日後必會後悔,那時的趙遲暄尚舍不得責難她,更何況他們有說有笑的現在?

然而奇怪的,眼前的趙遲暄的的確確動了氣,他的眸色黑得很,像是墨色被攤開,烏雲密布,壓著積雷,對上那樣的眼,南敘眼皮狠狠跳了起來。

”……舅舅”

南敘夾菜動作微頓,有些被嚇到。

但這似乎是南敘的一場錯覺,她的話音剛落,趙遲暄便斂了眼瞼,他的睫毛很長,小扇子似的在眼下投著淡淡的陰影,有種莫名的傷感,而非攝人的陰鷙。

————眼前的趙遲暄,仍是她所熟悉的舅舅,銳利但也溫柔,像是鋼刀裹絲綢。

“嗯。”趙遲暄聲音低沉。

他起身,坐回自己的位置,位置被拉開,他仍是矜貴優雅世家子,隻是比養尊處優的世家子弟多了些征戰沙場的淩厲殺伐,靜靜坐在那兒,仿佛是九天之上供人瞻仰的神祇來到了人間。

“舅舅笑你做什麼”

像是什麼都不曾發生,趙遲暄垂眸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