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1 / 2)

謀奪嬌嬌 道_非 9043 字 2個月前

第54章

等待的時間是最難熬的。

尤其是在心裡藏著事兒的情況下,時間便過得更慢了。

南敘在西苑有一搭沒一搭聽著小曲兒,眼睛卻時不時瞥向亭外天色,明明已入了冬,冬日夜場而白日短,今日卻是頗為反常,金烏像是停在天上不會走了一般,從雲層處透出稀薄的光,有氣無力照在大地上。

明明已這般力不從心,偏還一直在天邊當值,不肯讓掌管月宮的太陰星君接管天際,自己懸在當空,獨霸著世間曙色。

賊老天!

哦,不,不能罵人,不對,是不能罵。————她是一個有教養的貴女。

南敘心裡腹誹著。

台上又演完一出戲。

才子佳人終得圓滿,水袖輕挽,唱出婉轉的戲腔,台下的小丫鬟們交頭接耳著,說著這出戲委實不錯。

這出戲是南敘頗為喜歡的戲,才子佳人遭遇磨難被迫分開時,她也曾被牽動情緒,拿著帕子揪著心,心臟跟著戲台上的人一上一下,到了最緊要的關頭,她恨不得自己提裙去台上上替他們解除誤會。

可今日,這些曾讓她歡喜讓她的憂的戲文卻無法再次牽動她的情緒,她搖著團扇看著天色,偶爾還會輕輕打著哈欠,顯然是興致缺缺。

“姑娘這是看膩了”

見南敘又打一個哈欠,秋練便道,“也是,這出戲姑娘看了許多遍,早該膩了。””明日咱們換一出新的,保證讓姑娘眼前一亮。”

南敘應了一聲,抬眼又瞧了一眼天色,忍不住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未時吧。”秋練也瞧了眼天色。

南敘歎了口氣,“怎麼才未時?

“姑娘剛吃完午飯,當然是才未時。”秋練道。

南敘茶盞裡的茶見了底,秋練便再續了一盞,雙手遞給南敘,“姑娘方才一直看天色,難不成是嫌時間走得慢想快點見到侯爺”

“彆亂說,我才沒有。”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南敘麵上一紅,嗔了秋練一眼,“我隻是覺得冬日難熬罷了。”

洛京的冬日是乾冷的,寒風刮在臉上,刀子似的割人,幸好侯府早早燒了地龍,才不覺得那般冷,可若出侯府,那便是冰天雪地,趙遲暄又是武將出身,不喜穿厚重衣物,那般單薄的衣服穿出門,他該多冷啊?

南敘接了茶,往嘴裡送了一口,掩飾自己麵上的薄紅。

“是,冬日難熬。”

秋練忍俊不禁,“就是不知道這個難熬,是姑娘覺得難熬,還是姑娘覺得侯爺衣裳單薄難熬?”

“你——”

被戳中心思,南敘噎了一下,麵上更紅了,手裡的茶是喝不下去了,她放下茶盞,伸手去掐秋練的腰,“你這丫頭,越來越狹促了,拿什麼說笑不好,偏拿你家姑娘來打趣兒?”

“姑娘這話便嚴重了,姑娘與侯爺是什麼人?我哪敢打趣兒姑娘侯爺?”

秋練怕癢,南敘的手落在她腰間,她轉身笑著便躲,正巧秋實在她身旁,她便抓著秋實的胳膊躲在秋實身後,“不過是瞧著姑娘越活越回去了,小時候粘著侯爺不肯撒手,現在也是,一會兒見不到侯爺,便急得跟什麼似的……”

“你還說”

南敘連忙打斷秋練的話,“你個小蹄子,等我抓到你,看不撕了你的嘴。”

前幾日南敘病了一場,整日懨懨的,不是躺著,便是坐著,養得一身病氣越來越嚴重,隻有趙遲暄過來時,南敘那雙灰蒙蒙的眸子才有幾分光彩,陪著趙遲暄走說說,整個人才算有了精神。

可趙遲暄政務繁忙,哪有那麼多的時間來陪南敘?這不,趙遲暄不在家,南敘便又懶懶的,看了半日的戲文,連位置都不曾挪過,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秋練想讓南敘多走動走動,跑一跑,動一動,人便有了精神,病也好得快。

存著這種心思,秋練越發鬨南敘,她泥鰍似的躲在秋實身後,讓南敘繞來繞去怎麼都抓不到,南敘許久不走動,追了一會兒便累了,停下不想再追她,她便又從秋實肩膀處探出頭,故意又激南敘,“姑娘這是惱羞成怒了”

”婢子勸姑娘先彆惱,姑娘若是行得正,坐得直,又何必怕我們打趣兒呢?”

“不許胡說”

這話一出,南敘登時急了,顧不得自己累得氣喘籲籲,便抬腳又去追秋練,“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你也不能這般編排我。”

秋練要的便是這種效果。

——冬日裡日子難熬,哪怕燒了地龍,身上還是有寒氣的,需多多跑跑動動才好,跑熱了,身上發汗了,寒氣便跟著排出去了,而不是像南敘之前那樣,整日躺著歇著,沒病也能養出病來。

南敘來追,秋練便連忙躲開,她是習武之人,動作比南敘快,也更敏捷,南敘連她的衣角都沒摸到,便被她躲了,這一次她比剛才跑得更遠,直跑到長廊下才停下腳步,南敘離她還有很遠,她便靠在長廊下的柱子等南敘。

“身正不怕影子斜姑娘既然身正,現在又追我做什麼”

秋練繼續激著南敘,“姑娘啊,您就承認吧,您就是越發孩子氣,一刻也離不開侯爺。”

這話一針見血,瞬間戳破南敘的心思,南敘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渾身的血液直往頭上湧。————她以為自己做事隱秘,旁人看不出她喜歡趙遲暄,可連秋練這般大大咧咧的人都發現她對趙遲暄起了心思,那旁人呢趙遲暄呢?

南敘不敢深想,她本來還隻是與秋練打鬨,這下徹底急了,提著裙角便去追秋練,“秋練!”“不許胡說”

“婢子才沒有胡說。”

南敘再度追上來,秋練心情大好,她一邊跑,一邊笑著問周圍看熱鬨的小丫鬟,“你們說,我說的對不對”

“姑娘是不是離不開侯爺”

南敘臉色大變。

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她大聲斥責周圍眾人,讓她們不要跟著秋練胡鬨,可小丫鬟們的反應顯然比她快,秋練的話音剛落,便有小丫鬟接了話,“可不是麼,姑娘就是離不開侯爺,跟小孩子似的,一日不見大人,心裡便發慌。”

“對,就是這個道理。”

“姑娘啊,就是秋練姐姐說中了,越活越回去了。”

南敘肩膀一僵,追著秋練的腳步慢了下來。

是啊,在周圍人眼裡,她與趙遲暄是外甥女與舅舅的關係,她依賴趙遲暄,想念趙遲暄,在她們看來是小孩子似的撒嬌,小孩子離不開大人,而不是聯想到男女之情。

——外甥女喜歡了舅舅,是背德,是不被允許的禁忌之戀,她們連想都不會想。

“對啊,我就是孩子氣。”

南敘笑著反駁,懸著的心終於落回肚子裡。

可不知為什麼,落回肚子裡的心卻比剛才懸著更難受,與她朝夕相伴的丫鬟們尚且這般想,那麼其他人呢朝臣呢,言官呢會不會拿這件事瘋狂彈劾趙遲暄喜歡了自己一手養大的外甥女,這是何等禽獸的心思?

南敘麵上的笑慢慢淡了。

離得遠,秋練不曾發現南敘的細微變化,見南敘速度慢慢停了下來,還以為她累了,要停下來休息一會兒,但在她看來,隻跑這會兒哪夠呢?

她便又拿話激南敘,引著南敘來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