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離國宗室王親,一般人都知道國主的離秋宮,世子東宮,宗正寺,東城十王宅。但其實皇城的角落,東宮的後門,還藏了一座百孫院。
這裡收集了國主,有些時候是世子,與沒有名分的侍婢所生的子嗣。按照宗法,這都是沒有繼承權的庶出,但是依然是一代君王的嫡血,而且萬一發生了門閥嫡出的王孫暴斃的極端情況,宗正府就會安排世家認領這些庶出王子的母親為養女,如此選出些傀儡的世子來繼任,保證國主之位在嫡王血脈中延續。
當然,這些庶王孫終生不能出百孫院,而且隻圈養一代,就是個以防萬一的保險和傳宗接代的木偶。大多數情況,那些有外戚支持的正統世子們繼位後,百孫院中的庶子們,就會被悄無聲息得全部處理掉,以防止宗室血脈外流,生出禍端來。
因此雖然離國也發生過種種變動劫難,藩王造反軍閥叛亂外敵入侵魔道起義,連京畿都丟失的情況。但離國主的血脈依舊靠著這應急體製傳承至今,大抵還是傳承完整的。能繼位的王子王孫,甭管怎麼出的,算起來都是出自最初紫薇垣仙尊,與南宮帝妃的那條嫡係血脈。
因此哪怕南宮家已經很久不和離國宗室聯姻了,不過衝著這麼點血脈和宗法上的關係,南宮軍閥至今也沒有徹底得和離國宗室撕破臉,名義上依舊還是戍藩的仙軍,而無法擺脫這層法理上臣屬的束縛。
雖然李清月可能不是第一次了,但李凡確實是第一次步入這暗藏在皇城陰影中的百孫院。
真的就是一個小院子,四周都是高牆,抬起頭來隻能看到青牆頂上的箭塔和離國的朱雀王旗。
現在還好,院子裡隻人不多,隻有幾個乳母和老太監,照料著三個繈褓中的嬰兒。
這三個都是李宥,不,前國主李恒的子嗣,他花天酒地尋歡作樂時,臨幸侍婢舞女所生的庶子。若是換些在位更長久,丹藥吊著老不死的國主,或者六十年的世子,那這裡可真要人滿為患的,畢竟稱作百孫院也不是沒理由的。
等會兒即將舉辦的繼位大典也很簡單,由宗室挑選出的藩王子弟,會經過秘傳的法儀,飲用下這些庶子的王血,當然,也沒那麼血腥野蠻的,大概就是從指心紮一刀,就著酒水喝上一小碟罷了。
然後就由宗正寺更換兩邊所持的王牒,被選中的適齡王子,就會在宗譜上過繼到李恒的名下,延續嫡統的王命,成為離國新一代的一位國主,和兩位郡王了。
當然,若是年歲再大些,這些‘庶’子肯定是要勒殺的。要是在以前帝係王裔鬥爭最為血腥激烈的年代,連這三個嬰孩也絕對保不下命來。不過離國宗室也被架空很久了,宗室之間也就犯不著搞得那麼血腥。以後這三個孩子會被送去其他藩王宅邸圈養,成為真正的庶子,並紀錄在宗正府的案牘之中。
說不定,若是運氣特彆好的話,他們的子孫中,也會有人再兜兜轉轉得繞回來,繼承正統也不一定呢。
當然,到底是真的這樣操作,還是因為李凡親自問起來才這麼答複,就不得而知了。
而此時,前朝還在張燈結彩,大肆操辦著準備新任國主的登基大典,而紫袍的宰相柱國們,卻紛紛跑來了這個小角落裡排隊蹲著了。
畢竟,這些離國的權貴們,可能不知道皇城的高牆腳下每天餓死多少百姓,但離國宗室出了一個把南宮,衡山的神君都吊起來爆殺的‘李家老祖’的事情,那是再清楚不過了啊。
忽然,一個眉毛和柳絮一樣長到腮邊的老太監,突然從青牆另一邊,一個蛙跳跳過來,然後在李凡懵逼的眼神中,把雙手一伸,五體投地,頂禮膜拜,蝸牛似得拱著腰爬到李凡腳邊,
“王~~上~~~”
李凡虛著眼,從眼角斜了對方一眼,脖頸上的寒毛登時豎了起來。
苟日的,這老逼什麼時候從牆對麵無聲無息的靠近的!不!不是!這貨居然是個化神的??
而同樣撅著屁股,正在百孫院外頭跪候著的紫衣太監見著了,登時一陣哆嗦,滿頭冷汗湧出來,也是硬著頭皮爬進來,擠著張笑臉,一邊磕頭一邊道,
“關內侯容稟,大長秋老了,看不清了,您莫怪罪!
老祖宗!這位是廣陵世子家的,現在是關內侯,墨山主,不是王上。
來人,請老祖宗回去休息。”
“不是王上?”
長眉毛老太監也抬起頭,一臉懵逼,乖乖得被兩個小黃門攙扶走了。
老了?化神境界的大太監,要活多少年才能老成這樣啊?
李凡皺眉看了一會兒,才確認這應該不是離秋宮的下馬威。
這老家夥靈識虛弱,神光黯淡,也不知道是不是渡劫的時候,給元神劈散了,看著迷迷瞪瞪的,確實是有點帕金森的樣子。
不過這家夥的道體是真的有點強的,那一雙手,就好像玉雕的泛著微光,而且對方不是嗑外丹,是純靠武練到化神境的啊!就算腦子都鏽空了,挨上一巴掌也是要死人的吧……
李凡麵上不露聲色,實際上脊背上一層冷汗,等這老頭給攙扶走了,才看向那湊過來跪在腳下的紫衣太監,還有更後邊門廳外,十七八個擠在一團跪了一地的元嬰境顯貴們。
“你又是哪個。”
那紫衣太監滿頭大汗,舔著臉道,“小的現任內侍監領班仇良!早從鴻臚少卿那聽過關內侯您的大名了!隻恨福緣淺薄,等不著您的召見!
難得侯爺您今兒有閒暇,回來家裡坐坐,奴婢這就喚齊了兒孫們,來拜見您了啊!”
“拜見侯爺!”
然後那群大概走出去,也是這個將軍,那個公卿的紫衣大員們,此刻卻真的好像兒孫奴婢似得,媚笑著朝李凡邦邦邦得叩頭。
鴻臚少卿……哦,是指王狼麼。不算剛才那個帕金森的,這仇太監大概就是那王太監之後,統領宮內宦官和西城一群豺狼的首領吧……
李凡掃了這些人一眼,除了仇太監和兩個將軍模樣的武官算是武道煉體的高手,其他人大都是用神嬰丹和神榜加護,把修為堆到元嬰境的權貴,可以隨手砍翻的那種。
不過離秋宮中,像剛才那個大長秋一樣的老祖宗,大概也不會隻有一個,雖然明顯是太老了根本不能頂用,但冷不丁嚇唬嚇唬人也可以的。
“好,我就直說了,把你們召集來,不是為了旁的,我聽說這幾年你們蓋房子賺了不少是吧。能不能分我幾個。”
李凡笑眯眯得朝他們搓搓手。
“是!是!早為您準備好了!快!快獻上來!”
仇良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撅著屁股拱到一旁讓開位置。然後小黃門們魚貫而入,在李凡麵前放下四個托盤。
那仇太監獻寶似的,給托盤上的絲綢揭開,一個個介紹道。
“此為上古仙宮天子三劍,曰宵練,方晝則見影而不見光,方夜見光而不見形。其觸物也,騞然而過,隨過隨合,覺疾而不血刃焉……”
怎麼又特麼是飛劍啊……哦,是古代君王朝服配飾的禮劍。就是劍長四尺多,遇到刺客殺駕,連拔都拔不出的那種。
當然李凡倒也瞧得出,此劍卻係正品,劍君也不知是重傷破碎,還是被封印著,神識探查也沒有什麼反應,但總之明顯是化神境的好東西,不過他手裡的劍真的是太多了……
見李凡麵對這樣名垂青史的神兵至寶,居然隻是撇撇嘴,沒啥興趣,仇良狂汗!
不,不對啊!你這家夥不是最喜歡用劍的嗎??
第一個馬屁就沒拍上,太監還是咬著牙穩住了,趕忙又掀開一盤,現出一張古琴,一邊介紹,一邊小心觀察李凡的神色。
“此琴號南風,八尺六寸,蛇腹斷,所謂七弦者,法七星也,大弦為君,小弦為臣,古仙宮文王、武王加二弦,以合君臣之恩……”
李凡表示有點興趣,這幫人有點意思嗬,還真挺大方的。上手給的都是化神入品的寶貝,這琴中也有靈,是叫琴君麼?大概是三品……咦?三,五,七……
見李凡似乎意動了,仇良緩了口氣,笑眯眯道,
“此琴還有另一般神妙之處,就是隻消撥弦一曲,就能引得琴君現身相伴,此局中卻有七位琴君化身!而且她們的化身,皆是仿照名動三垣的曆代傾國絕色觀想的!正所謂美人配英雄……”
臥了個槽!老子家裡才三個都日日血戰沙場了!你再來七個誰特麼吃得消啊!
李凡登時翻了個白眼,擺擺手表示pass。
誒,誒???怎麼這也看不上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