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能聽到自己在發出慘烈的尖嚎，好像每個毛孔每塊皮膚都在烈焰中分崩離析那種痛苦的絕望的無助的哀嚎，好像不願意斷奶的雷猴幼崽，被母雷猴殘忍得從懷裡一腳踹出去時發出的那種慘絕人寰，又惹人心煩的尖嘯。
當然這不是他在叫，是他的身體在叫，千麵仙人的側影隻從水晶的碎片中折射到眼中一瞬，就徹底摧毀了這具身體的理性，宛如黑色的風暴，將這具肉中的靈，撕扯得粉碎。
李凡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得嘔出錯亂的體液，強化劑和血漿，好像要把身體裡僅存的一點人，榨成膿血都吐出來似的，腦仁都在顫抖。
不過還好，也不是第一次犯病了，吐啊吐啊的就習慣了。而且這具軀體的義體化程度很高，全身骨骼都是金屬，隻要還在租用期間就可以維持正常運轉，而且借助血泵，副心臟，腦強化這些額外付費設備的支持，李凡可以緊急用神教煉血之法，維持住關鍵的心臟大腦，不讓係統判定容器死亡。勉勉強強能撐得住。
當然最關鍵的是那家夥好不容易過了門，自然不會浪費時間還在李凡身邊待著。
從天穹的巨大鏡麵墜落，到切入空間站地麵，摔成萬千琉璃芥粉爆綻開來的短短數秒，鏡子的碎片中已經沒有千麵仙人的倒影了。
於是李凡吐了口血，操縱著從剛鐵筋肉人猥瑣到皮高骨頭機械人的義體站起來，扭頭看看身後。
影子已經不在了，係統也斷線了，或許它還在空間站裡。
“警報！警報！氣壓降低！”
“警報！警報！機械故障！”
“警報！警報！避難程序！”
這時黃色警報燈閃爍起來，全息影像投射得到處都是一片橙黃。
抬頭就能看見天穹正在逐漸打開，雖然這空間站居住區大概還有分子罩之類的玩意二次防護，防止空氣泄露，但剛才給‘天’塌下來，撕裂了一個大口子，分明出現了嚴重的事故。而且其他地方的部件似乎也在有序剝離脫離，開始解體。
這是結構層麵上的徹底解體，不是隕石撞了閥門崩了那種小概率意外，明顯是人為的策劃。
可如果不是心情係統乾的，又會是誰呢……
李凡也沒工夫考究這個，緩過一口氣來，趕儘抓緊時間行動起來，也顧不得省錢了，全設備全強化全功法開啟，一個彈射衝刺出去，狂奔暴走，直衝向芯片所在的坐標。
他一邊奔跑，一邊都能感覺到重力係統正在紊亂失效，不過還好身上這些太空服本身有一定抗衝擊抗高壓性能，而且腳上的鞋底也可以啟動磁力吸附在合金層上，不至於無法行動。隻不過這些功能都要額外付費解鎖就是了……淦，死要錢……
還不等李凡吐槽，等他跑了半路，周圍的‘橙黃警報’變成了‘紅色警報’時，他突然聽到啪嗒啪嗒啪嗒得腳步聲急速靠近。
扭頭一看，隻看見從一間類似公司大廈的建築物中，湧現出一大群公司員工！
李凡還以為對方是撲過來抓人的，彈簧刀都亮出來了，結果湊近了一看發現並不是。
數百人列成整齊的方陣，以機器人跑步的姿勢，吧嗒吧嗒得直衝出工業原區，在大街上直角轉彎，以難以置信得高效率急速進入周邊的緊急收容所。居然在避難？
李凡仔細看了一眼，發現這些公司員工，居然還鏈接在虛擬網絡中，完全是身體被係統接管了，自動按照緊急避難程序進行逃生。
上著網上著班自動避難？係統自動駕駛還挺好用的哦……
整個撤離過程井井有條，完全沒有任何人驚慌失措，連絕望求救的呼喚都聽不到，空間站就這樣在警報聲和腳步聲中，一步步走向崩潰毀滅，緊急撤離機製簡直熟練得讓人心疼……
當然啦，不管是冒死加班的，還是跑步走的，都是些底層的社畜，中高級的經理乾部小秘書們早特麼都乘著專用穿梭機撤離了，時不時天上就飛過大量應急醫療服務的救護飛船，去營救陷在受災區的尊貴客戶。
不過說真的，直到紅色警報，空間站即將解體才組織員工緊急撤離也太過分了吧！甚至還有些公司還沒組織撤離呢！難道還想堅持辦公到空間站崩潰的最後一刻啊！話說該不是打算等空間站炸了，就算員工無辜早退，給他們直接炒魷魚裁員吧……
唉，好吧，公司可是真的狗……
畢竟即使是這些所謂的乾部，公司的骨乾，也依然都是打工人。
李凡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就看出來了，這群人長期居住，甚至生老病死都在太空，骨質骨架都發生變異，身材格外高挑，皮膚白皙缺乏光照，肌肉纖細隻能依靠義體改造來進行勞動。主要的任務大概還是常駐太空，維持這些貴重的軌道工廠和太空研究設施的正常運轉吧。
係統說這些精英中產，大概占總人口的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二吧。其實也不是不可替換的耗材。
真正的董事們壓根就不會出現在這種城鄉結合部的科研空間站裡。他們都居住在地球上，這個地球，或者門另一邊的地球，大概有萬分之一，十萬分之一吧。
什麼？還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在哪兒？這不是上來就看到了麼，躺在膠囊裡，穿越到各種各樣的世界做著夢呢。
這就是‘穿越異世界’麼，說不定他也在哪裡躺著做夢呢……
李凡搖了搖頭，也不胡思亂想了，一路跑到坐標點。
這裡是一處機庫，附近就是廢品處理廠，已經快接近接駁碼頭了，那運貨的家夥把運貨穿梭機開到這裡停泊，人被抓了穿梭機超時停放，居然要交罰款兩萬！你們停車沒有收費上限啊！而且都這種時候了倒是把保安機器人撤了啊！
沒辦法，現在這種身體可躲不了子彈，更扛不住機槍掃射的，隻好老老實實交罰款了。想不到停車費這麼貴，還好係統已經預先劃了一部分工作津貼，而且得虧李凡剛才沒一心動，租個服務機器人試試身手，要不然錢都不夠了。
唉……聽起來空間站好像都開始爆炸了，老子還在幫違章停車交罰款，什麼文明社會這是……
於是又等支付處理了，李凡才得以進入車庫，坐電梯直達接駁船區找到那艘目標運貨穿梭機。
靠！這什麼垃圾玩意！就一個駕駛艙托一個貨艙！一共都不值兩萬吧喂！
不過還好遊戲艙在貨艙裡了，這玩意塊頭是挺大的，而且各種電路管線，密封艙，儲液罐，瞧著是挺先進的，宛如一副豪華合金棺材，穿梭機級彆的玩意還真裝配不了。
係統依然還沒反饋，以防萬一，李凡也隻好按照係統教的，回憶著操作示例拆開電路板，把偽裝芯片取出來。
整個芯片模組就是一厘米邊長的立方體，屬於上個世代的產品了，而公司的芯片就封裝在立方體模組裡頭。簡單來說就是把筆記本電腦塞到主機機箱裡接線那種騷操作。至於外頭這些亂七八糟的偽裝，大概坑了那兩條魚一千萬吧……
突然，李凡神識一動，感知到有人接近，靠！果然找上來了！
可能是付罰款被發現了，也可能是早就埋伏了，李凡能感知到上下左右四個方向，各有一支四人小組突入他的神識範圍，向搬運穿梭機所在的倉庫靠近。
是的，都是人，而且都有雙重神識波動，應該和李凡一樣，是本體在門另一邊，穿越過來使用本地公民義體，執行任務的公司安保人員！
李凡謹慎得移動位置，作出檢查駕駛艙的動作，瞽觀也發現，這四支小隊在隨著他的移動變換隊形站位，大概已經通過哪裡的攝像頭觀測到他的影像了。可惡，係統被乾掉了麼……不，現在他還沒被乾掉，大概係統防火牆還在生效……
這四支小隊很快完成部署，同層一牆之隔的兩隻小隊，和頭頂穿梭機飛行口的小隊應該是負責埋伏掩護的，地下一層，正逐漸接近的四人應該負責突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