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七星觀這種鄉下散修門派,什麼煉寶之法,在中原壓根聽都沒聽過的,不過鄭澤天也不嫌棄。
畢竟他當年不就是這樣各種散修魔教,五湖四海,三教九流的交遊論道,互換功法,蹭課聽講修煉起來的麼。
何況六藝的修行,可無所謂你是玄門還是散修,正道還是邪魔。正義的夥伴或者下三濫的渣滓這樣的稱號,對純粹的技術是沒有任何影響的啊。
當然,或許三大派這樣的正道手裡掌握的天才地寶,礦玉資源更多,試手容錯的機會也更多,但普通的銅鐵頑石,也不是就不能用來製器的,畢竟大多數法器的功效,也並非用來鬥法,犯不著啥都扔出去砸人嘛。
入品法寶有入品法寶的製法,不如品的垃圾也有不如品垃圾的製作心得,隻要是專業的師父,熟能生巧,製寶製的多了,多少都會有些自己的秘方,聽聽倒也無妨。
所以今天的煉器製寶課,反倒是玄門的留學生來了不少,可惜墨竹山自家的弟子,比如那種禦靈宗的師姐,根本一個都懶得來,大概昨晚操勞一夜,現在根本爬不起來,還在床榻上補覺吧。
結果最後還真就隻有鄭澤天一個墨竹山弟子聽講,唉,到底是散修門派起家,底蘊不足,真的沒有多少像樣的弟子。
也難怪錢教習問了話,還要把他拉住聽課呢。自家弟子這麼不愛學習,麵子上真掛不住啊。
錢教習也懶得等了,直接上課。
這次還真來對了,錢教習講的是采集煞氣的法器,全新改良版玉淨瓶的製備之法。其實煞屍古來有之,以往誅殺了這些邪魔,難免有魔神血肉,魔窟殘留,凡人靠近了也可能中邪感染,若是被傷到更會很快屍變。因此中原修士一般的辦法,是布置聚靈法陣,輔以法寶丹爐,用大量高濃度的道息中和整個區域,反複衝刷清洗,徹底消滅邪魔的煞氣為止。
不過這種辦法,如今太素天時,每天晚上都煞氣滋生,月力照得久了,甚至可以直接破壞結界,腐化法寶,已經是行不太通了。
而七星觀的玉淨瓶,則是另一種思路。從原理上來說,這隻是個汲炁吸水的瓶類法器,也沒什麼特殊的。但七星觀卻在瓶中,放了一顆高濃度虛玉玉精之種。
所謂玉精之種,其實原本是仙宮開發的技術,因為天然礦脈世界有數,頂級的靈脈儘在洞天福地,早已被玄門搶奪,瓜分殆儘,而玉石是道息沉降所得,需要千萬年才能生成,仙宮手裡剩下那些劣質礦脈,根本經不起開采使用,於是仙宮便製備了這人造玉精之種,講玉精種在高濃度的道息丹液裡,以丹法熬煉,就可以生出純度極高的人造靈玉。
當然這個技術後來給'魔教搶走了,很快三大派都會了咳咳。
總之,這虛玉玉精,正是墨竹山開發的獨門秘笈,專門用來生產虛玉的。隻是虛玉的純度要求極高,反複九轉煉製才能製出可用的虛玉,而那些不到九轉的虛玉玉精,殘次品就被七星觀用來製作新款玉淨瓶。
當高濃度煞氣被吸入瓶中時,會凝結沉降為一種黑色的渾濁的漿水,包裹覆蓋在虛玉之精的表麵,由於玉精濃度更高,液體煞氣漿體就會自發以虛玉之精的晶相結晶,最後雖然純度不及虛玉,晶體略有缺陷,卻也能吸收大量煞氣汙染,並製作出一瓶濃度相當高的虛玉。
這樣的劣等虛玉可以通過提純精煉,把純度提升更高,也可以用來製備其他法器,或者給一些機關道具充能,勉強也能使用,算是一種垃圾回收再利用了。
當然,虛玉玉精不值幾個錢,值錢的是能將玉精反複九轉精煉到完美的丹法。玄門自己也在研究虛玉的煉製之法,自然少不了虛玉玉精,倒還犯不著為這麼個撿垃圾用的瓶子還殺人奪寶的。
但是鄭澤天也明顯
可以聽出來,這七星觀的製寶之法,雖然走的路數和玄門那種精煉入品的截然不同,卻也有自己一套規模化章程化的守則了。就好像這不是什麼製寶的門派,而是手藝人的工坊,甚至不是一個煉器大師從頭到尾精煉自己的法寶,而是多個修士合作,各自專精一段工程,生產一個批次的產品。
比如這錢教習雖然講的是玉淨瓶,但對於材料怎麼選,瓶子怎麼做,法陣怎麼刻,怎麼采集煞氣,怎麼容納煞氣,如何防止高濃度煞液對瓶身的腐蝕,他都是隨口帶過的。
而且不是因為玄門留學生多他在刻意隱瞞,是因為他根本就不負責那些工藝製成。錢教習就專門講虛玉玉精,怎麼挑選各種成色的玉精,怎麼測定晶相,怎麼安置到瓶內協調,怎麼提升生成虛玉的濃度。詳細到那些留學生問都不問,就埋著頭刷刷刷得記筆記。
鄭澤天也不由心中佩服,果然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啊。
這錢教習雖然實力菜的扣腳,不過煉器方麵確實是專業的呢。不聽還真不知道,這些南方的散修真的已經走到太素道新路子上去了,看來他也有些過於輕視墨竹山的弟子了。
這次還真不及玄門的留學生看的明白呢。
於是鄭澤天也收了心,留下來認真聽課。隻可惜他這種命數,注定和安穩修行無緣的。課才上到一半就出事了。
突然有十來個修士闖入課堂,打斷了錢教習的煉器指導。
這些人皆是神罡體的力士,分明是門閥豢養的死士武夫,一個個人高馬大,膀大腰圓,底下穿著鎧甲,外頭照著寬袍,手中各持刀劍,一個個凶神惡煞,滿臉橫肉。
其中領頭的絡腮胡子把手一提,拎出來一個被打斷了雙腿,打得鼻青臉腫的小廝。「崔福!是哪個動的手!」
那小廝強忍劇痛,一眼看到坐在第一個的鄭澤天,指著就叫起來,「是,是他!就是他殺了崔公子!」
鄭澤天皺眉站起來。
絡腮胡子怒瞪了鄭澤天一眼,
「看來就是你了。哼!你個賤奴,公子遇害還有臉逃回來!好叫找到了仇家,不然有你受的,死吧!」
話音未落,他抬掌一劈,當場將那崔福的小廝掌斃,打得他天靈蓋崩裂,眼球都突出來,便隨手把屍體扔道一邊,直朝鄭澤天走來。
「且慢!你等是哪家的弟子,敢闖入天虞山搗亂!」
錢教習皺著眉攔住他們,被人這樣無禮闖入課堂也是分外不滿。那絡腮胡子朝他一抱拳,
「我等是崔家的下人,無意打攪各位仙師,隻是我家少爺被女乾人所害,此仇不得不報!那小子!還長著卵子就出來領死!彆躲在人後麵!」
鄭澤天也不意外,那姓崔的既然是門閥子弟,結了師門的因果,自然也少不了家裡的恩怨,隻是想不到來的還挺快,大概這些護衛也沒有貼身相隨。於是麵無表情得收拾了講義和筆記,站起身道,
「教習,弟子去處理私事了,先早退了。你們,跟我來比武場吧。」
看鄭澤天應了,絡腮胡子他們也不逼迫,就讓他在前頭帶路,十幾個人在後頭跟著。錢教習皺皺眉頭,卻也不好阻止,畢竟這是彆人的恩怨,既然鄭澤天不需要師門相助,按照規矩也是他自己了斷的。
而那些玄門的更是冷眼旁觀,恨不得這群人快點滾,彆打擾老子在知識的海洋裡遨遊。
此時練武場裡也有幾個在擼鐵煉功的修士,一見他們一大群人氣勢洶洶的湧過來清場,也沒人出頭,紛紛避讓開來圍觀。
鄭澤天就走到場中立著,掃了這些門閥武士們一眼,
「我來了,你家主人怎麼吩咐,這事要怎麼了結,劃個道道出來吧。」絡腮胡子卻也不上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