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孔殿承五點半就醒了,這是原主的生物鐘,但他應該也是習慣早起的。
畢竟,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孔殿承沒有再吊嗓子——孔雀的音色比不上百靈鳥,但勝在聲音很有穿透力,他還是不要擾民了。
他跑步二十分鐘,又練習壓腿、腳步、水袖、踩蹺……
他的確顏值出眾,但光有一張臉是不夠的,其他的基本功也不能落下。要扮相好,有身段,在台上行走輕盈飄逸,水袖舞得翩若驚鴻,那才叫好看。
孔殿承是有點完美主義的,既然要做,他就要做到最賞心悅目。就像曾經,他的羽毛顏色最鮮亮,尾屏最完美。
學京劇的沒有不被師父念叨過——“一天不練手腳慢,兩天不練丟一半,三天不練門外漢,四天不練瞪眼看。”[注]
這些基本功,一天也不能鬆懈。
雀的習性就是清晨溜達到溪邊喝水梳洗羽毛,然後去覓食。孔殿承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和孔雀也差不多,隻是把溜達換成了練功。
他洗完澡之後就去覓食。
之所以說是“覓食”,是因為孔殿承不會做飯,他隻有到附近的早餐店解決早飯問題。
吃完飯,他就要上學了。
對於上學,孔殿承有點排斥不願意接受,但也覺得新奇,總的來說,他沒有排斥到想輟學的地步。
周一要升旗,同學們都會稍微提前一點到校。
孔殿承踩著點到操場時,各班的隊伍已經快站滿了,他按照記憶,往初三二班的位置走去,並沒有注意到,他從一個班經過時,就引發一陣竊竊私語。
找到初三二班,他就站到自己的位置。
班級的站位是男女生分兩列,按身高由高到矮站。孔殿承一米八,站在第三排。
二班和三班前排的人就像見到太陽的向日葵似的,一直轉著腦袋看著他走到隊伍中。
站在孔殿承旁邊的男生猶豫了片刻,開口:“同學,你是不是走錯班了?”
孔殿承轉過臉,看了說話的人一眼,費勁地想了一會兒,才從記憶的某個角落扒出這人叫“趙崇”。
“這不是初三二班?”他挑眉問道。
“是啊,你……”
旁邊的一個女生扶了扶眼鏡,說:“好像是孔殿承。”
“孔殿承?怎麼可能?他不長這樣啊!”趙崇下意識反駁,可仔細一想,孔殿承好像就長這樣,隻是以前整天低著頭,一點都不引人注意。
趙崇難以置信地盯著孔殿承,憋了半天,吐出一句:“這是靈氣複蘇,你洗髓成功了嗎?”
怎麼就忽然容光煥發,好看得不像人了呢?
孔殿承:“我隻是把頭發撩上去了而已。”
學校對學生發型的要求沒那麼嚴格,隻要不染發,不留特彆誇張的發型,學校就不會多管。
孔殿承的頭發就稍微有點長,劉海兒已經遮住了眉毛,現在他把額發全梳上去,露出光潔的額頭,也讓這張沒有瑕疵的臉完整地露了出來。
最重要的是氣質的改變。
以前的孔殿承低調地就像是個透明人,他就是班級中的邊緣人,經常被人忽視。
當然,也是他自己不願意和同學們有太深的交情。
比起同齡人,“孔殿承”既成熟又單純。
說他成熟,是因為他從小學戲,已經半隻腳踏進社會,不會像同學們那樣,期待今天的作業少一點,有著為朋友兩肋插刀的哥們兒義氣,暗戀或給某個女生寫情書;
說他單純,是他不會像成年人那樣長袖善舞,儘量和每一個人都處好關係,發展人脈。
他在班裡人緣不怎麼好,大多數同學不是刻意孤立他,隻是玩不來,兩方互不打擾。
但也有人看原主不順眼。
十五六歲的少男少女,正是二次發育,開始在意性彆的時候。
很多思想還不成熟又中二的男生就會覺得,男生就應該有男生的樣子,像孔殿承這樣不打遊戲、不喜歡打球、還在戲台上扮成女人的男生,他們會覺得“娘”,不想和他有交集。
甚至有幾個男生會故意當著他的麵,用玩笑的口吻說那些嘲諷傷人的話。
原主不會因為這點無知的偏見而自卑,他通常都裝作沒聽見,不理會那些人。
換成現在的孔殿承,他更是沒有任何要和同學們打好關係的想法。
他和這群小屁孩哪裡能玩到一塊去呢?而且,初中生涯就剩不到兩個月,畢業之後,大家就分道揚鑣了。
不過,要是有人當著他的麵陰陽怪氣,他可不會選擇聽而不聞。
他可是孔雀!比牙尖嘴利,他可不會輸!
孔殿承輕抬下巴,看著趙崇,想看這人會不會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而趙崇隻是一臉懷疑人生地轉過頭,又伸手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青春痘,心想:這人與人的差彆也太大了吧,他不求皮膚像剝了殼的雞蛋那麼光滑無暇,最起碼也彆像月球表麵似的……要是他向孔殿承請教護膚秘訣,會不會有點娘……
孔殿承眨眨眼,再一想,以前趙崇倒沒有當麵嘲諷過原主。
他收回下巴,無所謂地聳肩,又低頭從口袋裡掏出一本巴掌的書,默默看起來。
書的封麵上寫著:初中必背古詩詞。
在孔殿承低頭的時候,前排的女生用書本遮住手機,偷偷拍了一張。
對麵臨中考壓力的初三生來說,校園裡稍微有點新鮮事,就是枯燥的生活中的調劑。
升旗結束後,初三二班和臨近的三班的同學——多是女生,就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壓著興奮的嗓音八卦著。
“當了三年的同學,怎麼快畢業了,才發現他這麼好看?”
“他以前也挺好看,就是沒有這麼……嗯,沒這麼耀眼。”
“難道這就像是偶像劇中的女主,被發型封印了美貌?”
“太帥了吧,你們班有這麼一號人,怎麼這麼低調?”這是彆的班同學問的。
二班的女生:“……”
她們以前也沒有發現啊!
以前的孔殿承就像一道沉默的影子,也很少參加集體活動,很多時候他們就是看到了人也沒有什麼特彆的印象。
“他不會是化妝了吧?怎麼那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