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庸脂俗粉(1 / 2)

美人想退休 三裡霧 6217 字 5個月前

翌日,年初二,日子是謝淮驍早早就請人看好的,宜動土、栽種和修造,給蓮池清淤這樣一件大事,整個春休裡找不出第二個這樣合適的好日子。

謝康和鐘伯早早起了,天還沒亮,兩人披了衣裳,起身的第一件事都是先去看了窗外,紛紛鬆了一口氣。

院子裡的青磚石地麵乾乾淨淨,沒有落雪,也沒有落雨。

耽誤工期倒是小事,延誤幾日便多付幾日的工錢,隻是那樣池塘周圍或許會搞得亂七八糟,汙泥被走動的人帶得青檀院裡四處都是,收拾起來麻煩得很,故此,天氣好是最好不過了。

兩人分工明確,鐘伯親自去盯著廚房采買這幾天要給清淤工人吃的飯食肉菜,照著謝淮驍的吩咐,年節裡請人家辦事,自然什麼都要拿最好的,工錢也是付的三倍。謝康則去將準備好的幾口大缸找出來,拿了瓢,準備過些池塘裡的水進來,再將池子裡那十幾條胖頭肥圓的錦鯉捉進去。

缸放在青檀院的角落,為的就是一早能儘快搬,謝康領著幾個小廝一起去了青檀院,離青檀院越近,一行人的腳步便越輕,這會兒還不到謝淮驍起床的時辰,他們做事需得輕手輕腳些。

青檀院的院門是座雅致的磚雕門樓,除了謝孟宗親自題的門匾,上頭還雕了市井百態,駐足看,也能欣賞好一會兒。

裡頭還有一座垂花門,垂花門裡才是謝淮驍起居的內院。

荷塘在進了磚雕門樓後的左手邊,偌大一池,拱形廊橋將荷塘和內院相連,又從廊橋處起在水裡支了許多形狀不一的石墩,延伸到池中的小亭,又從小亭的另一側,延伸到臨門的池邊。

水缸就立在這頭,謝康領著人,徑直走了過去。

謝淮驍偏今天起得早,心裡記著要緊事兒,都不用謝康來叫他,天擦亮,便下了榻。

挑了件黑色的窄袖穿上,隨便從抽屜裡摸了一根白玉簪將頭發盤在頂,和昨天一樣了,額兩側各落了一縷碎發,簪穩了,便回去榻邊,也不套襪,赤著腳穿上木屐,便開了門朝廊橋去。

門扇的風掀動了屋簷下的竹篾風鈴,清脆叮當。

沿著屋簷一直走,過了書房便能上廊橋,拱形的,最高處的台麵下已經是荷塘了,支著一支支早已枯黃的蓮蓬,和殘缺荷葉。

謝府隻有一邊挨著另一戶人的院子,廊橋恰好是在另一頭,望出園子去是一片山,每一季都有花開,顏色不儘相同,位置也錯錯落落,還挺有閒趣。

不過今天走過這裡,謝淮驍沒有和平時那樣停一停,徑自過去,步子甚至有些快。

待他的身形穿過了最高的廊橋台麵,山側升起日輪,天幕是大亮前的暗橘色。

謝淮驍走到廊橋儘頭,正巧看見謝康帶著人將幾口水缸搬到了池邊成豎排,第一口缸正好挨著梅樹,沒有占清淤要用到的地方。

謝淮驍踩上第一塊荷塘麵的石墩,朝那邊問:“康哥兒,舀好水了?”

謝康沒想到這個點能見到謝淮驍自己起來,看著那個利落踩過一塊塊石墩,已經上了湖心亭的翩然身影愣了愣,才醒回來。

謝康說:“才搬來呢,正要舀水。”

謝淮驍點了點頭,繼續沿著另一側的石墩到了謝康這邊,小廝正好將水瓢擺了過來,謝康原是打算他們一人負責一口缸,也沒想過謝淮驍會幫忙,便照著先前分好的人數,給每個小廝都派了一個。

謝淮驍跟在他後頭,小廝們紛紛垂著頭,一邊接過謝康遞來的水瓢,一邊給謝淮驍請安。

直到謝康派完最後一個,並讓他們自去填上自己的缸子後,謝淮驍才意識到沒他的份。

謝淮驍拍拍謝康的肩,說:“給我也拿一把瓢唄,康哥兒。”

謝康莫名地望著他:“沒有準備爺的。”

“……那我起來這麼早作何。”謝淮驍癟了癟嘴,說,“我還想幫忙呢。”

聽了他的話,謝康簡直頭皮發麻,敬謝不敏,說:“您就在邊上看看吧,或者去小幾那兒坐會兒,我待會兒讓鐘伯給您將早點端來。”

小幾是一方石製的矮桌,設在最垂花門進來另一側開的最好的那一株梅樹下,從牆上的月窗望進去,似一副裝裱好的工筆水彩畫。

“起也起了,來也來了,什麼都不做總覺得不舒坦。”謝淮驍說,跟著謝康走到一口水缸邊看著謝康開始舀水,“要不我下去抓魚?”

荷塘不深,即便有淤泥,最深的地方也最多到一個成年男子的腰處,謝淮驍被自己的提議弄來了勁,眼神一亮,就要撩起衣擺拴在束帶上,再挽起褲腿踢掉鞋,好下池塘去。

“您要真的閒,不如去看看年前您從戶部抱回來的那一摞圖紙。”謝康說,“您不還說那是春休結束就要回複工部使多少銀子麼,那一大摞,不早些看,最後得看到何時去。”

謝淮驍擺擺手,說:“春休才第二天,還早呢,不急,弄塘子要緊。”

謝淮驍彎腰弄好褲子,想了想還是將袖子也挽到了手肘,對謝康說:“拿我撈魚那個大網子來。”

謝康無法,隻得依著他。

但這回的謝淮驍比前兩年靠譜一些,或者說前兩年幫著清淤的時候有了經驗,這回沒再滑倒跌進塘子裡,滿身泥不說,過了兩日還小小染了回風寒。

清淤清了五六天,並非是要將底下的淤泥全都弄出來帶走,這塘子還是要養荷的。

確保能管一年後,清淤的師傅們便可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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