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白見村(1 / 2)

“不好意思,向你打聽一戶人,你聽說過‘白見’家麼?”

路邊賣奶茶的店員搖了搖頭。

尚口晴不太甘心,她走了幾步,再去問在街道上開花店的一位店主:“不好意思,你聽說過‘白見’家麼?”

店主也表示沒聽說過。

這不知道是她碰的第幾次灰了,從早上開始她就一直在這裡尋訪,但始終一無所獲。她低垂著眼簾:“小獰,我找不到家了。”

看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像隻被趕出家門的小狗,路諍安慰說:“你老爹要是聽到這話,該氣得犯心臟病了。”

路諍看向花店老板,指了指花架上一束粉白色的花,“給我一束百合。”

“一束25。”

路諍爽快付錢,“老板,你真沒聽說過叫‘白見’的人家?”

老板是個年輕的小哥,他一邊用剪刀剪下那束百合,用布包好,遞給路諍,一邊笑笑說:“不瞞您,我就是月見鎮本地人,自小在這裡長大,鎮裡的家家戶戶我都認識,確實沒聽說過姓‘白見’的人家。”

路諍點了點頭,月見鎮是個不算大的小鎮,常住人口不到一萬人,白見又是非常罕見的姓,如果鎮子裡有這戶人家,不至於沒人聽說過。

他接過百合,遞到尚口晴那邊:“送你了。”

尚口晴接過百合,湊到鼻子下麵,嗅了一下,微微欠身,“謝謝。”

兩人正要轉身離去,花店的老板說:“等等,雖然沒有叫‘白見’的姓,但‘白見’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聽說過。”

“哦?”

老板想了想:“我回去問問我奶奶。”說著,他轉身走進花店的後台,從裡麵攙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走了出來。老太太看著他倆:“你們找白見神社?”

“白見神社?”路諍聞言有點驚詫,他知道鎮子裡有個神社,叫月見神社。莫非這丁點大的地方,居然有兩家神社?

“白見神社就是月見神社。”老太太笑笑,“那是以前的名字,叫做‘白見神社’。那時候神社還修建在山裡。後來山裡出現了變故,才在山下的鎮子裡修建了新的神社,大家稱呼慣了,才叫‘月見神社’,其實應該叫‘白見’才對。”

老太太說:“這名字倒還有些來曆。那是古時候的事了,月見山土地貧瘠,種地收獲不了太多糧食,領主為了打仗,征的賦稅又高,人就活不下去。不過月見山有特產,就是月之石,賣出月之石可以抵稅。那時候山上很危險,據說還有妖魔出沒,但為了抵稅,村民隻能冒險上山。”

路諍心說,這大概就是寶可夢版的《捕蛇者說》,苛政猛於虎也,放到異世界也是如此。

老太太繼續說道:“據說當初上山的村民在月見山上遇見了一位神明。那位神明送給他一塊神石,說能保佑這方土地一千年風調雨順。村民們於是在遇見它的地方修建了一座神社。因為神明通體呈白色,所以才叫‘白見’,取‘看見白色神明’的意思。修建神社之後,出沒的妖魔漸漸少了,開采月之石變得越來越方便,月見鎮這裡逐漸繁榮起來。”

路諍心說好家夥,張口就是一千年,哲爾尼亞斯怕都沒這麼大的口氣,“我聽說月見神社裡供奉著‘月光之濯’,是不是就是那位神送的?”

老太太點頭:“按照傳說,應該是這樣沒錯。”

路諍也點頭,暗道,這位白色神明大概就是皮可西。

老太太打量了眼前的年輕男女,笑道:“我看你們不像本地人,來找神社是去求簽的麼?月亮節就要到了,最近來求姻緣會很靈驗的。”

老太太絮絮叨叨的,好像在給神社招攬生意。路諍見打聽不到其他情報了,道謝之後,就拉著尚口晴走了。

神社在月見鎮的北麵,修建在山坡上,山門口立著一座將近十米高的巨大朱紅色木欄。路諍知道,這叫作鳥居,鳥居是參道的入口,之後就是神域。在宗教觀念中,參道是給神走的,凡人不能冒犯,他與尚口晴學著其他的遊客,避開正道,從兩側走過去,沿著石坡路上山。

穿過幾十米的參道,他們進入神社廣場,入目全是造型古樸的木製建築,黑瓦紅牆,屋簷高大。正對麵的是正殿,兩側是偏殿。

可能真的是因為簽很靈驗,拜山的遊客還不少。

尚口晴好奇地四下張望,路諍笑著說:“既然來參拜神社,基本的禮儀還是要遵守的。我們先去洗手。”

他領著和尚口晴走到神社入口處的一個棧屋,中心是一口井,水泵正從井底源源不斷地把水抽上來,然後通過一根竹筒流入水池。水池裡擺著一排排長柄的木勺,旁邊立著一塊石壁,上麵寫著“淨手清心”四個古樸的字。

“這是‘手水舍’,進入神社首先要洗手洗口,除去凡俗世界的汙穢,不然神仙是不會保佑的。”

作為一個二周目玩家,他對這一套很熟悉,熟練地用長柄木勺取水,分彆澆上左手和右手,然後雙手捧水涑口。

做完這一切,路諍看向正殿,但現在那邊排了不少的人。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先在四周逛一逛。

神社裡種了不少的樹,神道文化篤信萬物有靈論,認為這種自然生長的樹都有靈性。上麵掛著用白色的麻繩做成的注連繩,周圍遍布象征結界的玉垣和具有驅邪靈力的石燈籠,這些陳設都掛著零碎的月之石做成的吊飾。

路諍站在正殿門口排隊,他注意到,兩側神使的雕像,是兩隻用青石雕刻的皮皮,這兩隻精靈圓墩墩的,憨態可掬,沒有一般充當神使的狛犬那麼威風。

尚口晴小跑著從旁邊過來,把一根竹簽遞到他手裡:“喏,我也給你求了一根。”

“你求的什麼?”

“不告訴你。”尚口晴嘿嘿笑了一聲,站到他後麵去了。

見到了神社的神官,那是個中年男人,穿著黑色的烏帽,白色的狩衣,寬鬆的素色差絝。他的臉色看上去有點蒼白,可能是因為塗了粉。

路諍不太懂怎麼通過衣著來區分神職,分不太清他是宮司、神主還是祝部。但他還是恭敬地鞠了一躬。

神官也回禮,他看到了路諍手中的竹簽:“客樣是來解簽的?”

“其實主要是來尋親的。”

“尋親?”

路諍把身體讓開,露出縮在後麵的尚口晴,他介紹了一下:“這孩子名叫小晴,生在外地,據她母親去世前說,她是月見鎮生人,本姓白見。我們聽說貴社可能有相關情報,所以來打聽一下。”

“你姓白見?”聽到這話,神官身體一震,他不由得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尚口晴的胳膊,從上到下打量著她。

路諍揚了揚眉毛,看他這副急切的樣子,倒像是見到了失散已久的私生女。神官鬆開手,連聲道歉說:“客樣請見諒,是在下失態了,實在是聽說小姐姓白見,一時急切,希望客樣海涵。”

神官忽然俯身大拜,居然行了個大禮,他起身道:“實不相瞞,如果小姐果真姓白見,那麼極有可能是我社走失的巫女。”

“走失的巫女?”路諍回頭看了尚口晴一眼,心說,就她那種又好吃、牌癮大,還喜歡看那種漫畫的吊性,實在很難和清心寡欲侍奉神的巫女聯係在一起……不過也不好說,畢竟這年頭,最流行的設定就是反差萌。

接著,神官做了一番解釋。

原來,他們神社的神官全都來自於山上的一個村子,這個村子本是圍繞著過去的白見神社修建的,因此也全都姓白見。這是一個相當封閉的小村莊,大部分村民都是神職人員,並且神職大體上是世代傳承的。其中最重要的,除了建立神社的宮司和作為祭祀的神主之外,就是巫女。

因為村子相當守舊,不對外通婚,人員也幾乎不流動,傳承基本上是穩固的。但在十幾年前,那一代的巫女忽然離開,老神主,也就是那一代巫女的父親,當場急火攻心,過世了。接連兩位重量級的神職人員離去,直接導致部分的祭祀傳承斷絕,山上的神社維係不下去,無奈開始世俗化改革,於是才有了現在的月見神社。

聽完神官講的故事,路諍和尚口晴對望一眼,心說,想必那位忽然離去的巫女,就是尚口晴的老娘,也難怪她一直對自己的出身諱莫如深,嫁給頂尖貴族,卻也一直沒有回家鄉顯擺……原來是尼姑還俗。

尚口晴有點不安,可能這就叫近鄉情怯,她看向神官:“我媽媽她現在還有家人在世麼?”

神官溫和地笑笑:“當然是有的,就在山上的村子裡。”他好像想起了什麼,“稍微等一下,今天恰巧有個民俗團要進山,我讓他們把你捎過去。”

民宿旅行團一共不到十個人,有兩對青年情侶;一個三口之家,崇尚傳統的雙親帶著他們還在上中學的孩子來山上體驗傳統的民俗生活;除此之外,就是一個微胖的青年攝影師。

領頭的是一個年輕的出仕,所謂出仕,就是見習的神官。不過他現在領著十人團走在山路上,沒穿神官的狩衣,倒像是個導遊。

從鎮子出來,沿著柏油馬路往山上行進了不到三公裡,柏油馬路逐漸退化為山間土路。

土路漸漸不太好走了,說是路,實際上就是長年累月被踏出的野徑,半是石頭半是泥,石縫裡長著野草。也從這裡開始,山路變得陡峭起來,有很多路段簡直是鑿在岩壁上的棧道,僅用一根鐵鏈來做扶手。

十人旅客開始還說說笑笑,現在行進了差不多十多公裡,他們的體力開始逐漸不支了。

年輕的出仕說:“雖說神社搬下來了,但大部分上了年紀的神官還是住在山上的村子裡,每天晚上下了班,除了值夜的留守,他們都要回村子。”

“小哥,你也住在山上的村子裡麼?”

出仕搖頭說:“不,我不是白見村本村的人,還住在山下。隻是去進修過,所以知道怎麼走。諸位跟緊點,山上的路況比較複雜,如果跟丟了很容易迷路。”

“還有多久才能到啊?”體型微胖的攝影師抹著汗津津的額角。

“快了,翻過這個山坡就到了。”

為了轉移遊客們的注意力,年輕的出仕開始講白見神社的故事,和路諍從花店老太太那裡聽到的大同小異。說是當初有妖魔肆虐,冒險進山采礦的人遇見神明,在神明的幫助下鎮壓了邪祟,之後建立神社,然後圍繞神社建立白見村,一代代繁衍下來的故事。

遊客們被出仕的故事吸引,開始問東問西起來。

路諍心想,要是以唯物主義史觀來看待,真實發生的故事大概是這樣的:

古時候山上生活著很多野生的寶可夢種群,比如尼多朗的族群,這類精靈領地意識很強,所以很危險。但為了避稅,人們隻能硬著頭皮上山采集月之石。然後他們遇見一夥皮可西的族群。他們通過追蹤皮可西,找到了一個月之石的富礦,圍繞礦脈,人們建立了村子。為了隱藏月之石礦脈的利益,他們才以宗教的名義,說是神賜予的。後來礦脈枯竭,村子荒廢,但編造出的信仰卻傳承下來。

至於神明的形象,大概率是從皮可西和皮皮的造型演化而來的,和哲爾尼亞斯應該沒什麼關係。至少這倆是月見山附近常見的寶可夢,路諍在神社裡還見到了它們的神使雕像,上麵點綴了大量的月之石吊飾。

這麼想著,路諍看向後麵的尚口晴:“大小姐,要不要我背你?”

尚口晴累得滿頭大汗,不過她仍然咬牙說:“我能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