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回(修)(1 / 2)

都中,街市繁華,人煙阜盛。

一年輕雋美公子打馬穿行,十六七輛滿當騾車緊隨其後,行進中,不時經過街口、鋪麵,騾車有序分散而去,隻餘那公子並三騾車及幾個家仆小廝,一路向西。

行了半日,一行人路過兩座三間獸頭大門的敕造國公府邸,拐了兩道彎,在一三進院子門前停住,小廝跳下車轅,快跑上前叩門,宅內門房打開小窗,眯眼看清來人,麵露驚喜,“大爺回來了!”

接著便聽內裡一陣慌亂,“吱呀——”大門洞開。

胤礽利落下馬,馬鞭丟予小廝兆利,大步進門,直往二門去,身後自有管事指揮家仆卸車抬箱,井然有序。

出必告,反必麵。

離家七月有餘,此間界父母信中多憂心,父親此刻不在家,既回家必先麵見母親。

如示,胤礽並非此間人士。

他本是大清康熙皇帝嫡子,周歲被冊立皇太子,後雖被廢,終是為大清綿延宗廟社稷之祥三十餘載,且監國有功,蘊養出了半身紫氣。

雍正二年,胤礽在鹹安宮病逝,魂魄離體,地府勾魂無常竟無法近他身,踏入黃泉後鬼吏鬼役,甚至凡人鬼魂多被其紫氣灼傷。

又因他未登基,無權進入皇帝禦用輪回祭壇,隻能排隊投胎,地府閻君、判官無奈,隻得將他送回人間,困於黃花山陵寢,待紫氣耗儘後再入輪回。

晝夜交替,光陰荏苒,胤礽獨坐陵上,不知時間、不知世事,隻偶爾從守陵護衛和禮部祭祀官吏的隻言片語中得到少許信息:老四累死案牘,新帝多次違背父誌,好大喜功、奢靡無度,六下江南耗空老四背負罵名攢下的國庫......

胤礽差一步登頂,豈會品不出此中深意。

他望天歎息,多年過去,身上紫氣未消去多少,倒是大清國祚隱有傾頹之勢。

胤礽雖被廢,但愛新覺羅之榮、皇父之願景、四弟榮待後嗣之恩不敢忘,更兼“家國天下”四字自小刻入骨子裡,由此種種,生出化紫氣振興國祚之心,甫一行動,便被地府察覺。

地府判官即持一書而來,將胤礽吸入其中。

恍惚間,胤礽似瞧見了書名,曰《紅樓夢》,又在書頁右下角瞥見一“曹”字。

一道強光刺眼,胤礽出生了。

初時,隻以為是轉世投胎,直至三歲啟蒙讀史,方知此間已是異世,唐宋元明之後,無清,“興”取而代之。

胤礽無力,不知他離開後,大清江山將走向何處。

年歲再大些,通曉實事,胤礽對此間世界又有新得:此大興朝,雖不是他愛新覺羅家的江山,卻處處透著大清的影子。

如這皇位更替,先皇六歲登基,統禦十八年,二十四歲駕崩,傳位皇三子,新皇時年八歲,像極了順治爺傳位予皇父。

再如異姓四王:東平王、南安王、西寧王、北靜王,不論封號,還是所屬藩地,都仿若大清未平之前的三藩:平西王、平南王、靖南王。

四王雖還未撤藩奪爵,但幾代皇帝接力溫水煮青蛙,早在慢慢籌劃中,相信不久,這四王也將不複存在。

又如......

皇太子逼宮失敗被廢,皇四子繼位,新皇極其信重皇弟忠順親王等,及其他各方各麵,無不說明大興在影射大清。

胤礽思慮多年:究竟是怎樣一回事?讓他投生至此又有何意?

及至八.九年前,榮國公府得了一銜玉落草的哥兒,時人人稱奇:“仿如仙人誌怪話本中的主人翁,必有大造化矣!”

胤礽靈光閃過,得出一荒誕猜測:他被吸入一卷書中......此方世界有無可能真是一卷書、一則話本故事?主角便是這生帶造化的哥兒?

近幾年,那哥兒頻頻傳出說“女兒水作、男兒泥作”、喜好吃丫鬟嘴上胭脂等荒言誕行,種種異象,更叫胤礽印證其想。

他拊掌大笑,滿懷淒愴,十幾年糾結竟是一場笑話!

也不由地借此發散思維:這傳聞中的“賈史王薛”四大家族並江南甄家合在一處,不就是江寧織造府曹家、蘇州織造府李家、杭州織造府孫家及三家的姻親之族嗎?

同樣寡居的誥命太夫人、同樣的南巡接駕次數、幾乎一模一樣的聯姻人選……以前忽略的細節倏地都有了對應。

如此一看,那書頁上的“曹”字亦有了來曆。

此書多半是曹寅後人依自家經曆所著,因大清從順治爺始便有文字入獄之罪例,曹家後人怕獲罪,遂杜撰朝代,混淆視聽。

想來,那判官將他投入此無大清的書中,生在賈家,既阻了他的逆天之行,又想借賈家衰敗之勢化去他的紫氣。

畢竟如果坐在皇位上的真是老四,那甄賈史王薛隻抄家奪爵一個下場,不用作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