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當真有趣!胤礽合起折扇,輕敲手心。

再觀此女長相,眉如墨畫,麵若敷粉,唇瓣雖蒼白,但中心兒色如桃瓣,粉嫩惹人,再加上這一雙寂黑眼眸,真當得上那兩鬼口中的“絕色”二字,難怪惹人覬覦。

他又想起鬼差口中女子的種種異相,心中微動,想未來妻子若是如此一趣人,也算一妙事,總比父母親為他相來大家閨秀,過上古井無波、相敬如賓的日子強些。

越想越是,胤礽抬手摸上脖間披風帶子,稍用巧勁扯開,靠近女子。

隻見女子伏地的身體驟然緊繃,手心攥緊木樁,慘白的手指猙得發青,眼中劃過殺意。

卻不想,預料中的猥瑣行徑未到。

一陣木質清香旋旋落下,帶著體溫的披風罩在女子身上,將她纖細修長的身軀完全遮住,女子錯愕。

披風落地,胤礽不再靠近,緩聲解釋道,“今見姑娘姿容,心生仰慕,故贈此衣,圖一私相授受之名,威逼姑娘下嫁,姑娘可願?”

聲音溫潤如玉,話語卻霸道至極。

吳熳費力翻身,青絲鋪地,素麵仰天,將半邊錦緞披風裹入泥土枯葉中,方看清男子全貌。

來人身量極高,麵容俊美逼人,薄唇微勾,眼神溫潤卻帶著上位者獨有的居高臨下、不容置疑及霸道,獨沒有他口中的“見色起意”。

“為何?”聲音如澗溪叮咚,清泠動人。

披風下,吳熳手指輕勾布料,宛如勾住救命稻草。

那兩個鬼差的話她亦聽見了,若叫那名為趙老三的鬼差糾結其他鬼差再來一次,她必死無疑,而眼前此人,令鬼差畏懼躲避,是她眼下能接觸到的唯一生機。

她尚未求救,男人卻主動開口,怎能不令人生疑。

胤礽見她氣息微弱,卻不驕不躁,謹慎至極,心裡甚悅,便道了一回實話,“在下賈琛,家母月前至庵堂上香,偶遇姑娘,驚為天人,欲為在下聘娶姑娘,今日,在下一見姑娘,果然不凡,心動不已,又怕姑娘拒絕,故行莽撞之舉,不知姑娘意下?”

漆黑沉寂對上溫潤涳濛,兩人靜默。

吳熳先動了,蒼白細長的手指探出披風,摸到發間,取下一支木簪,想拋給男子,不想力有不逮,木簪掉落地上,男子卻不在意,彎腰撿起,置於眼前細觀。

百福流雲樣式,木質偏白,略有濕氣,也未上油保護,看來是用新鮮木枝自雕的。

胤礽挑眉,略詫異。

清泠聲線又起,“既是‘私相授受’,哪隻你送我之理,我也當予你,木簪簡陋,望不棄。”

胤礽聞言輕笑,通透又果斷,確實不俗。

“那待在下稟明父母,不日便上門提親。”婚事落定,母親該開懷了,胤礽想。

“儘快。”聲音平淡,此中之意卻有世俗不容之震撼。

胤礽愣住一瞬,又淺笑。

命途多舛,又有性命之憂,確實儘快成親於她有利。

胤礽似想起什麼,不相乾道了一句,“此衣乃我日常穿戴之物,上麵雖浸了些味道,不過在這樣的天氣裡禦寒,最合適不過了。”

浸了味兒、這樣的天氣、禦寒......

吳熳眸光微動,心中冒出某種猜測,手指輕顫,撫過光滑的麵料,聲音輕柔許多,“多謝了。”

“姑娘、姑娘!”稚□□娃並一老嫗聲音傳來。

兩人停下未儘之語,胤礽退後,避入一粗壯樹後,眼看一老一小兩仆將女子背走,方露出身影,垂眸看了手中木簪片刻,才轉身返回山道。

貓兒和五大三粗護院楊子早已等不及,見胤礽出來,連忙迎上,“大爺,可擔心死奴才了!”

貓兒轉瞬就發現主子身上少了東西,疑惑問道,“大爺,披風呢?”

他和兆利兩人伺候主子的衣食住行,對胤礽的衣物配飾比誰都清楚,打眼一看就知主子少了什麼。

“送人了。”胤礽嘴裡不在意回著,眼睛不時看向手裡的木簪。

貓兒聞言愣住,這荒山野嶺的,送誰?再說這山上就一尼姑庵……

大爺不會是!

眼見貓兒眼神越來越怪異,胤礽提扇敲了他一記,年紀不大,整日昏想胡想的,“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