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林氏看完信,又?遞給嫂子,寇氏看完,長歎一聲,“天下父母皆如?此?,總為子女計深遠。”

包鵬家的一聽賈林氏自?謙“狹隘”,忙解釋道,“姑太太這是折煞老爺了,老爺極感激姑太太對姑娘之愛護用心。”說完,又?謝寇氏讚揚。

賈林氏笑笑,又?想?想?自?個相中的兒媳婦,道,“你們老爺考慮的對,合適的才?是最好的。”

包鵬家的這才?放下心,又?閒敘一場,賈林氏命嚴路夫婦好生招待他們夫妻才?算完了。

及至正日子,賈家人人麵帶喜色,早早起?來準備,禮樂也早早響起?。

榮府,林黛玉帶著王嬤嬤與林家送來的教引姑姑清歌,到?外祖母房中告出門,外祖母臉色依舊不虞。

她?低垂眉眼,無聲抵抗。

昨日她?與寶玉來告外祖母,要去姑媽家觀禮,外祖母推說婚禮喧鬨,人多又?雜,她?和?寶玉身子骨都弱,衝撞了不好,不叫去。

林黛玉就見原本和?她?一起?興致昂揚討論婚禮的寶玉,窩在外祖母懷裡,順勢就說不去了,她?心中頓時生了氣。

她?知道寶玉素不喜賀吊往來之事,可明明應了她?,怎這會子又?改了主意,祖母舅母等不去也罷,也不欲她?去。

還是從揚州剛上京的薑嬤嬤替她?周旋,“老太太容稟,我家大人無法到?場親賀,十分?遺憾,一定囑咐我家姑娘代賀,這父命難違,望老太太體諒。”

外祖母再為她?憂,也不能越過父親去,這才?允了,不過一直不怎麼歡喜便是了。

昨日晚間,紫鵑也跟著勸,“姑娘何苦惹老太太不高興,琛大爺和?大奶奶那樣的名聲,誰知真假,萬一真衝撞了,身子難受的還不是姑娘,老太太也是為姑娘好……”

黛玉一聽,冷聲打斷她?,“快住了嘴,以後再說這話,也不必跟我!”

前些日子,姑媽家裡送了喜帖來,這府裡流言蜚語就沒斷過,多是琛大哥哥和?未來嫂子命硬,克人之類的。

她?心裡也曾嘀咕,不過,一次次從姑媽身邊的嬤嬤口中得知,姑媽對這門婚事有多期待,對未來嫂子有多喜歡,她?就改了看法。

姑媽那般眼明心亮之人,看中的嫂嫂定是不俗的,哪裡是這起?子小人能懂的,她?反而越不信那些話。

林黛玉終於等到?外祖母點頭,沒有絲毫猶豫走了,儀門外,接她?的轎子已在等。

才?出府門,管弦絲竹之音便已隱約傳來。

第二十八回

且說林黛玉乘轎出了榮國府, 離鼓樂聲越近,行進速度越慢,轎外聲音也越嘈雜。

她透過紗窗往外瞧了一瞧, 見車輛紛紛,人馬簇簇, 心中略驚訝。

前幾?日,她?在府中偶聞丫鬟婆子們嚼舌根, 具是賈家哪幾房不來觀禮、哪幾?房窮得吃不上肉也不願來吃席, 林黛玉自想著大哥哥的婚禮熱鬨不起來,若她?也不來,姑媽定傷心, 萬萬沒想到會是這般門庭若市的情景兒。

馬車、轎子有條不紊往府裡進, 入府門前,炮聲響、喜樂鳴,並?伴著叮當嘩啦之聲, 原是小廝家仆每人懷裡抱一大簸箕, 裡麵堆尖兒的銅子, 正沿街拋灑, 引孩子、行人爭搶。

好熱鬨, 林黛玉心中感慨, 也替姑媽高興。

進了府門, 行了好一段方住轎,包媽媽打起轎簾, 扶她?下轎, 隻見儀門外的寬闊空地上, 落了好些轎子馬車,各家太太奶奶姑娘們下了之後, 又有序往外撤去。

林黛玉初到陌生之地,見了這許多?人,因著有熟悉的包媽媽在身?邊,不似剛入外家時那般心慌謹慎,也不怕行錯說錯,舉止大方風流,跟著人群往裡走。

忽的,包媽媽停住,攜她?望著一個方向,“姑娘,姑奶奶和小公子來接您了。”

林黛玉抬眼望去,見一女子牽一個三四歲的孩子迎她?走來,含笑望她?。

林黛玉這才明白,姑媽總說她?“合該是林家孩子”是何說法。

隻見那女子長得花容月貌,身?條兒弱柳扶風,與?姑媽和她?極為相似,想來,林家姑娘都是這般模樣吧,可惜她?少回姑蘇老家,見的姊妹不多?,黛玉這一想,頓覺寂寞又遺憾。

女子到了跟前,黛玉福身?喚了聲“姐姐”,女子還了半禮,給她?介紹孩子。

林黛玉知道,此是姐姐獨子,名喚越哥兒,姑媽說是個古靈精怪的。

越哥兒見小姑姑,簡直像見到了小版的母親,小小個人兒學著大人模樣打恭作揖,身?形還不穩,晃晃當當的,可把?黛玉喜壞了。

垂眼望著玉雪可愛的小侄兒,林黛玉想起早夭的弟弟,心中酸澀,若弟弟像侄兒這般健康長大,定也如?此靈動討喜。

直到肉肉溫熱的小手,攥住她?常年冰涼的手指,黛玉方收回情緒,是了,今兒是大哥哥大喜之日,不該想這些的。

隨後,姐妹並?肩而行,有問有答,伴著越哥兒俏言插科打諢,三人有說有笑,帶著身?後的丫鬟婆子們進了內院花廳。

臨近吳家門口,賈家人開始奏樂鳴炮,身?騎高頭大馬的賈琛,隻見被人抱著走在最前方的大雁一驚,發出“嘎嘎”叫聲,心中好笑,又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往外冒。

吳家亦如?賈家一般,到處鋪紅掛彩,聞得炮聲響,儐相、家仆早已準備好,引著新郎官進門祭拜吳家先祖,見過嶽父母及親眷後,方去接新娘子。

隻那堵門的親兄弟、堂表兄弟們著實不成器,季聞裘良等一眾“紈絝”做了萬分準備,卻連一分都沒施展上,頗為遺憾,幾?人隻商量著,等今晚,將這力全使在鬨洞房上。

吳家堂表兄弟們也很無奈,吳侍禦夫婦千叮嚀萬囑咐,做做樣子就行,生怕女婿娶不走女兒,不過,想想自家堂表姊妹的名聲,也是!萬一真娶不走怎辦?遂不敢為難。

至於親弟弟,跟這個姐姐不親。

長姐幼時長在祖父母跟前,半大年紀進宮,回家後一直“躲”在屋子裡,他們除了從她?手裡哄點兒東西?,也沒甚交集,哪來恁深感情不舍她?出門子,自然應付應付就過去了。

胤礽就如?此容易到了吳熳門前。

吳熳這頭,天不亮便被叫起,換嫁衣、絞麵,聽全福人邊上頭,邊念那耳熟能?詳的吉祥話,明明上輩子演過不少次的場景,本該從容以對,如?今卻略有幾?分不自在。

及至喜婆聽得屋外人聲嘈雜,知是新郎官來了,急忙為她?蓋上喜帕,牽至門前,簾櫳掀起的那一瞬,吳熳能?感覺到無數目光落在她?身?上。

紅布掩麵,她?卻在無數中尋到那一道特?殊,一如?那日山上,看似溫潤實則霸道。

被如?此注視著,她?的心慢慢平靜下來,因人多?而反射性繃起的手指也鬆了鬆。

胤礽自也看著那抹纖細的身?影伏在喜婆背上,一如?當日山上,她?被老仆背走,隻那時披風裹身?,如?今喜帕遮麵,明明隻見過那一次,女子的麵容卻在眼前清晰浮現。

兩人在眾人的道喜起哄聲中,出了吳家門,胤礽聽得喜婆叫她?哭,她?毫無反應,他忽的想起那日仰麵望天時她?淡漠冷靜的眼神。

女子被送入轎中,儐相讚禮,他騎馬繞轎三周,終於回程。

賈家,林黛玉隨姐姐林雅茹進了待客花廳,裡麵坐了許多?姑父與?大哥哥故交友人家的女眷,隻少數賈林兩家人。

林家來人少,是因在都中及附近幾?地族人少,而賈家人少,可能?隻是單純忌諱,林黛玉想起榮府中的舅母嫂子,及那些閒言碎語,隻惱這些人偏聽偏信。

不過意?外的,她?竟見到了東府的珍大嫂子與?蓉哥兒媳婦。

婆媳兩個在人群中穿行,似珍大嫂子正在給蓉哥兒媳婦介紹麵前的夫人太太,也似兩人正在幫姑媽招待人。

林黛玉隻看了兩眼,便被姐姐引著見了到場的林家人,伯娘嬸子姐姐們,無一不誇她?長相標致,氣?質不俗,不愧是他們林家的姑娘,態度親昵憐愛。

黛玉這才終體會到林家人對幼年子嗣之愛護,即使不知隔了多?少輩的遠親,待她?,也比親舅母真心、用心、親近。

還有,她?今兒可算知道了,“像林家的姑娘”是個好誇詞,林黛玉邊心酸想哭,邊又想笑,五感交雜。

賈林氏今日實在忙,虧得親朋故舊都是體諒人的,都道讓她?隻管忙她?的,她?們自己會找樂子,這才抽空見了見黛玉。

看她?眼裡都是笑意?,也不嫌鬨,心下稍安,帶她?見了幾?位林海信中提到的世?交家的夫人,那幾?位也帶了家中姑娘來,正好給黛玉結幾?個手帕交,將這世?交之情延續下去。

果然,書?香世?家的姑娘興趣愛好都差不多?,不一會兒子就聊到一塊兒去了。

你問問我讀了哪幾?本書?,我問問你那詩何解,見解多?相同,可不就歡喜,迅速熟稔起來。

花廳中的夫人太太們也樂見其成,趕了一眾咭咭呱呱的小姑娘花房裡說去,省的吵得人頭疼。

林黛玉似遇到了一群惺惺相惜的知己,聯詩作對、討論學問,將寶玉都暫拋到腦後去了,頗有幾?分樂不思蜀的意?味兒。

不多?時,聽得外頭炮聲隆隆,敲鑼打鼓,丫鬟們歡喜跑進來知會:新娘子接來了。

小姑娘們興趣更濃,牽著手一湧而出,觀禮去了。

賈家門前,胤礽下馬,取過喜婆手中牽紅的一頭,聽著儐相讚禮,引新娘下轎。

此間婚儀少了滿人射轎、跨馬鞍的習俗,胤礽頗為遺憾,不過又想吳家女身?手不錯,那虛禮似也不甚重?要?。

吳熳眼前一片紅,耳邊人聲鼎沸,隻跟著手中紅綢牽引,跨火盆、踩瓦片,步入正堂。

正堂右邊,一眾小姑娘們隔著屏風探頭觀禮,黛玉靜靜立在一旁,手裡溫溫熱熱的,小越哥兒又來了,緊緊握著她?的手指說,娘親讓他來照顧小姑姑,逗笑了姑娘們,偏他沒知沒覺,挺著小胸膛,神色嚴謹認真,黛玉不覺露出笑意?,隻覺暖心。

新人進堂,林黛玉這才隔著屏風,見到了隻從彆人口中聽說過的琛大哥哥,也才明白寶玉所說,琛大哥哥不似賈家其他叔伯兄弟是何意?。

黛玉少見過幾?個賈家年輕一輩的兄弟子侄,大多?眉清目秀、白皙文弱,大哥哥確與?他們不同,麵容俊美逼人,身?材挺拔頎長,站如?鬆,氣?如?竹。

林黛玉恍惚想,似琛大哥哥這般的,才是武將起家的開國國公府子孫應有之樣吧。

她?目光流轉,落在一旁的未來嫂子身?上。

一身?鳳穿牡丹嫁衣,豔麗荼蘼,雖不見麵容,但光立在那兒,便有一股子氣?度在,身?量也較一般女子高些,與?琛大哥哥正相宜,如?此一看,端端是一對璧人。

黛玉暗道,難怪姑媽那麼滿意?。

堂中,新人在儐相指引下,拈香祭拜神主與?祖宗牌位。

林黛玉突覺右邊身?子一墜,原是越哥兒忽然蹲了下去,正伸頭往新娘子蓋頭底下看,引得姑娘們皆拿帕子捂嘴笑,黛玉也忍俊不禁。

姐姐這才走過來,拍了一下他的屁股,低聲說道,“小笨蛋,急什?麼,一會子上新房裡看去。”

越哥兒嘟嘴委屈道,“現在就想看嘛……”

又引得姑娘們一陣笑。

那頭,胤礽低頭叩拜,再起身?,便見一金光閃閃英靈撫須站在牌位後,望著他和吳家女不住點頭,似很滿意?。

胤礽無奈,每到年節祭祀,逢他上香,這位祖宗就來享香火了。

這也是他為何知道紫氣?能?引來文曲星的原因之一。

離胤礽最近的吳熳,先察覺到胤礽情緒起伏,又感覺前方香案上似乎有異樣,輕輕扯了扯手中牽紅,似問又似提醒。

胤礽默契輕扯回應。

吳熳一愣,她?似明白此是“沒事”之意?,心中又生怪異。

拜完祖宗,便是正式拜堂。

賈敦賈林氏一身?吉服高坐,滿臉喜悅,心中欣慰,及至儐相那聲“禮成”讚出,夫妻二人方將心徹底落回肚中,兒子的婚事終於成了。

隨著新人被送入洞房,外間開席。

新房內,新郎新娘端坐床上,聽著全福人指引,丫鬟們捧著蓮子花生等物撒帳,然後新郎掀蓋頭,見了新娘,眾人屏息。

眉如?黛,膚如?雪,唇如?梅,這位全福人賈家這邊近親,頭一次見吳熳,隻滿口讚歎、恭喜胤礽,“新郎官好福氣?啊!”

胤礽見了,也恍神一瞬,她?與?那日見到又不同。

時她?未施粉黛,陰氣?入體,被凍的唇色發白,隻唇心留一點粉,淒楚素淨;

今日一身?豔麗紅嫁衣及紅唇,荼靡穠豔,再配上那雙清冷淡漠的黑眸,極致對比,胤礽竟像個未經人事的毛頭小子,喉間乾渴。

食指緊緊按住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方未露異樣。

兩人遵禮飲過合巹酒,外間已開宴,他須去應酬,叫來兆利傳飯與?她?,兩人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院裡就有那群“狐朋狗友”使人來催,“琛爺,您快出來呀,您再不出來,我們爺就要?提前來鬨洞房了!”

第二十九回

且說“狐朋狗友”們逗趣兒, 故意使人?來催請胤礽,胤礽無奈,與已成他妻子的女子默契對視一眼, 方出了?新房,囑咐廊下的兆利好生伺候。

飯菜很?快送來, 周婆子用小碟挑揀幾樣,置於小幾上?, 將小幾搬到?新床上?, 供姑娘受用。

吳熳看小幾上各式菜品就一筷子,飯也隻兩口的樣子,寂黑清冷的眸子無聲控訴周婆子。

末世人本就對色香味俱全的新鮮食物有執念, 可吳漫有個小鳥胃, 縱吳熳腦子裡不停發出“還想吃”的信號,吳漫的胃袋也裝不下,因而, 她?每日?進食就很?少。

今兒, 周婆子竟然連她?的小鳥飯量都?不能滿足了?。

周婆子哭笑不得?, 姑娘有時候比莊家女還像莊家女, 仿佛八百年沒吃過好東西, 對吃的也太執著了?, 可今兒確實不能多吃, 忙勸道?,“姑娘忍上?一忍, 今兒要坐福, 若是吃多喝多了?想出恭, 就麻煩了?。”

到?洞房前,新娘不能下床, 更不能到?“汙穢之地”出恭去,不見她?連湯都?沒盛,茶水也隻倒了?一口,就給姑娘潤潤嗓子。

吳熳無言,默默拿起牙箸夾菜,珍惜地小口小口吃起來。

這些現代人?眼中?的封建習俗,在這個非物質世界靈驗不靈驗的,還真不好說,隻能守一守,否則,真有什麼不好的東西帶給了?賈家,就糟了?。

至於那大桌飯菜,吳熳不能吃,也不叫它浪費,命周婆子祖孫用了?。

飯畢,黑丫伺候吳熳漱口、盥手。

忽見一小孩躥了?進來,一下子撲到?盤腿而坐的吳熳身上?,肉肉熱熱的小手扶著她?的膝蓋,要不是他嘴裡喊著“舅媽”,吳熳就條件反射,把他提起丟出去了?。

末世裡,可怕的不止是喪屍和變異動植物,人?亦很?可怕。

吳熳遭親近之人?背叛過,對人?很?抗拒,更不會允人?隨意靠近自己。

就連周婆子與黑丫,都?是吳熳做了?很?久心理準備,才慢慢讓她?們近身伺候。

剛到?庵堂那幾日?,庵堂裡沒多餘房子,主仆三人?隻得?睡在一個房間裡,吳熳整夜整夜精神緊繃,根本睡不著,白日?裡無人?時,才小憩片刻,但周婆子祖孫一靠近就會驚醒,身體自動進入備戰狀態。

周婆子自然也發現了?,不過隻當姑娘是被那無賴嚇怕了?,還沒緩過勁兒來,總想著她?們祖孫守著姑娘,姑娘可能漸漸就忘了?、不怕了?。

陰差陽錯,主仆三人?居然也磨合好了?,成了?如今模樣。

末世裡的孩子也很?危險,尤其是像這樣不由分說,像個小炮彈一樣向你衝來的。

吳熳垂眸,隻見懷裡五官精致的小男孩,仰頭眼睛亮閃閃望著她?,驚訝道?,“舅媽,你真好看?!”

說著,小男孩便要踢掉腳上?的小鞋子,往床上?爬,這可把周婆子嚇了?一跳,忙過來把他抱起,離開床邊,哄道?,“哥兒,新床不能爬。”

大婚之日?的新床,除了?新郎新娘,誰都?不能坐的。

越哥兒不理解,被陌生婆子抱起也不怕,隻指著床說,“能,和舅舅一起睡過”

周婆子聽出來了?,這小小哥兒是壓床童子,還是姑爺的外甥,便耐心解釋道?,“昨兒可以,今兒不行了?,我搬個大椅子來與哥兒,墊上?厚厚的墊子,就跟床上?差不多,咋樣?”

越哥兒雖不明白今兒為什麼不行了?,但對周婆子的提議也能接受,點點頭,周婆子遂叫黑丫去搬椅子。

黑丫到?外間搬椅子時,見一婆子進來,叫住她?,“姑娘,去跟大奶奶通稟一聲,表姑娘來給奶奶見禮。”

黑丫點頭,快速將椅子搬進去,邊鋪墊子,邊回了?外間來人?的事兒,吳熳叫她?請人?進來。

隻見一長相標致的七八歲女孩,領著兩人?進來,見了?她?,三人?皆福身,女孩道?,“妹妹黛玉,見過嫂子。”

吳熳聽得?她?名字,愣了?一下,方想起,她?的婆母好像是姓“林”來著。

林黛玉?

吳熳略驚訝,原隻以為賈琛家是賈府近親,紅樓中?的背景板而已。

沒想到?,他家與紅樓夢主角林妹妹居然有關係,林妹妹甚至親自登門道?賀,這可是原著裡沒寫的劇情……

吳熳腦中?雖想了?這許多,麵上?卻不顯,不能起身還禮,她?欠了?欠身,命黑丫再搬一把椅子來。

林黛玉坐下,才細觀起這位嫂子麵相,暗暗心驚,若說璉二嫂子是“神妃仙子”,那琛大嫂子就是月宮仙子,通身清冷寒寂藏都?藏不住。

不過,容貌氣質卻是與大哥哥極相配的。

越哥兒見小姑姑終於到?了?,極為開心,不過想起“正事兒”,自個從椅子上?滑下來。

他的奶娘跟著林黛玉一起進來,就站在身後,突見此狀,忙在後麵扶了?一把。

他又撲倒吳熳腿上?,問吳熳,“舅媽,越哥兒可人?愛嗎?”

可人?愛?

吳熳不明所以,但見他粉雕玉琢,說話童趣,應是許多人?喜歡,確實稱得?上?可愛,便點了?點頭。

小朋友藏不住情緒,開心表情立馬上?臉,又問,“那舅媽愛我、疼我嗎?”

這吳熳還真不好回,初次見麵就疼啊、愛的,說出來怕也沒人?信,但見孩子極為期待,吳熳想著自己是來還賈家恩的,自然要對賈琛的子侄好,便又點了?頭,看?他到?底想做什麼。

“那舅媽能讓舅舅給越哥兒兔兔鳥兒嗎?”小朋友雙手張開,似在比劃那鳥有多大。

吳熳雖不知此中?有什麼邏輯,但……

兔兔鳥兒是什麼?兔子和鳥嗎?

她?聽不懂,清冷的眸子與林妹妹對視,似在詢問。

林黛玉同樣不懂,捏著帕子,對嫂子搖頭,兩人?再看?奶娘。

奶娘同樣搖頭,來賈家這一月,哥兒都?是大爺帶著,她?白日?裡沒有近身伺候,還真不知道?這“兔兔鳥兒”是什麼鳥。

“鳥兒叫什麼?”吳熳直接問小朋友。

“兔兔鳥!”小朋友麵容篤定,又比劃了?一次,似不懂舅媽怎聽不明白。

吳熳努力?搜尋著吳漫的記憶,好像沒有一種鳥叫這名字。

“應是兔鶻吧。”此時,一女音兀入。

房中?幾人?皆看?向她?,原來是林黛玉帶來的教引姑姑清歌。

吳熳望著她?,從她?們進來始,吳熳就覺此女麵善,吳漫應該見過。

隻見她?亦對著吳熳行禮,“姑娘大喜,可還記得?奴婢清歌。”

吳熳這才恍然,是了?,先太後身邊的大宮女清歌,隻好幾年不見,她?老態了?許多,吳熳一下子竟沒認出來。

“姑姑安好?”吳熳欠身還禮。

清歌隻笑答,“好。”

林黛玉看?著兩人?來往,驚訝嫂子竟然認識清歌姑姑。

父親來信中?說,姑姑是從宮裡出來的,如今落了?難,才會被父親請了?來與她?做教習,雖頂了?教引姑姑的職兒,但讓黛玉當她?作女先生尊敬。

小朋友不知大人?之間的官司,聽得?有人?說對了?名字,忙拉著吳熳的嫁衣,連連點頭,對,就是這個。

幾人?的注意力?這才轉向他。

可兔鶻是猛禽,確實不適合如此年紀的孩子,賈琛可能原本就不打?算給,這機靈孩子才求到?吳熳這裡來。

林黛玉陡一聽說越哥兒想要鷹,也嚇了?一跳,太危險了?,為了?轉移他注意力?,便道?,“姑姑那裡有會念詩的八哥,贈與越哥兒可好?越哥兒還可教它說話……”

誰知,小朋友聽到?有會說話的鳥兒,另一隻手拉住林黛玉的裙角,霸氣說道?,“都?要。”

林黛玉似沒想到?這發展,為難起來。

吳熳出聲解圍,“舅舅為何不給你?”

小朋友瞬間委屈巴巴,“要認完千字文才給。”

吳熳一聽,緩緩從他手裡抽回嫁衣裙擺,老神在在說,“舅媽聽舅舅的,等?你認完千字文再給。”隻親口認下小朋友口中?的“舅媽”稱呼,她?心情略怪異。

小朋友馬上?反駁,帶了?哭腔,“可季哥哥不用認,也得?了?……”

吳熳和林黛玉都?不知“季哥哥”是誰,奶娘知道?,忙安慰道?,“季家哥兒六歲了?,聽說四?歲啟蒙,如今定是認完了?千字文的。”

越哥兒聽了?更委屈,拿起腰間掛著的小金玉算盤,短指頭扒拉扒拉珠子,委屈道?,“可是一千字好多啊,越哥兒學不完!”

吳熳低頭,看?到?他竟真的在算盤上?撥出了?一千的珠子,心中?略驚訝,清泠的聲音暖了?幾分,“越哥兒識數?”

“嗯!”小朋友點頭,晃晃手裡的小算盤,算盤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那從壹到?拾,會寫嗎?”吳熳又問。

小朋友搖頭,她?伸出手點點算盤上?的柱子,“這是佰、仟、萬,認識嗎?”

小朋友驕傲點頭,認識!

“越哥兒看?,壹到?拾、加佰仟萬,就有十三個字,再加上?越哥兒的名字等?等?下來,每日?就可以認識好多字,我與你舅舅說說,不認千字文也行,隻要越哥兒能讀能寫一千簡單字,便將把兔鶻給你,好不好?”

林黛玉在一旁聽的想笑,千字文裡都?是最簡單的字,越哥兒要是能讀會寫一千字,那千字文自然也不在話下了?。

嫂子真促狹,跟清冷的外表完全不一樣。

於是便也附和道?,“姑姑的八哥,不用等?越哥兒認一千字,隻要識得?一百就送你。”

小朋友掰著短粗的小手指計算,按照舅媽說的,那他確實一天就能認好多好多字,馬上?就學到?一百、一千了?,也就不纏著姑姑舅媽要了?,他自己能掙到?,小胸脯又驕傲地挺了?起來。

眾人?見了?想笑,但都?忍住了?,吳熳和林黛玉逗他說起彆的事兒,越哥兒很?快轉了?注意力?。

午間神倦,林黛玉與越哥兒終究是孩子,瞌睡一會子就上?來了?,吳熳讓周婆子取了?兩個匣子來,作見麵禮,贈予他們。

都?是吳熳在庵堂時雕的小玩意兒,林黛玉的是一盒十二生肖,原想送她?一套十二花簪的,不過她?年紀尚幼,還沒留頭,花簪用不上?,便換了?一套十二生肖。

越哥兒是一盒小鳥,各種鳥類都?有,他喜歡的鷹也有。

吳熳說,“桃木雕的,不是多好的好東西,拿著玩兒吧。”

林黛玉捧著栩栩如生、憨態可掬的十二生肖,本就驚奇喜歡,又聽是嫂子親手雕的,更覺珍貴,福身道?謝。

小朋友的歡喜表現直接了?許多,道?過謝後,讓奶娘取了?一隻在手上?,跟逗真鳥一般的玩。

兩個孩子走後,吳熳也靠在床柱上?養神。

末世裡娛樂少,異能者大多紙醉金迷,吳熳毀了?容,性?子又孤僻,與那些人?格格不入,便找了?個手藝人?學木雕。

末世前,不管是興趣也好賺錢也罷,這玩意兒很?多人?學,但末世後,手工藝不能當飯吃,那位老師傅見吳熳願意拿珍貴的食物作學費,掏箱底地教她?,生怕她?哪天不學了?,家裡的口糧就斷了?。

吳熳沒休息多大會兒,院中?突然喧鬨起來,原是鬨洞房的來了?。

隻古代鬨洞房,沒有現代花樣那麼繁多,吳熳與賈琛親戚友人?家的女眷見過禮,大家一齊看?著眾人?為難賈琛。

吟詩作對、行酒令、繞口令,唱曲兒,賈琛一一都?應付了?下來,終於在晚宴時,將人?全部送走。

賈琛仰躺在床上?,臉上?覆著一塊熱毛巾,直到?賈林氏命人?送來醒酒湯,他方起來喝了?半碗。

吳熳坐在一旁,見他脖子眼尾都?喝紅了?,但眼睛依舊清明,可見酒量不一般。

眾人?皆知他“醉了?”,晚席便也不用他作陪,夫妻二人?便在新房中?用了?飯。

之後,伺候之人?皆退出去。

大紅撒金帳子放下,床帷裡被燭光映的通紅,兩人?四?目相對,一切都?順理成章。

一次事畢,胤礽隻覺多年積壓尚未得?到?釋放,又覆上?去。

吳熳亦然,到?這個世界兩個多月,她?一直壓抑著戾氣和殺心,得?不到?宣泄。

第二次兩人?尤為激烈,吳熳隻覺賈琛在她?耳邊的呼吸聲,從她?耳後的皮膚毛孔滲進腦子裡、心裡去了?。

她?想逃離這呼吸,彆開脖頸麵龐,腦子裡胡思亂想著,恍惚憶起昨晚,錢氏到?她?屋裡塞避火圖,臉紅耳燥含糊了?兩句,“實在不行,也哼兩聲”

反正就是千萬討好賈琛的意思,吳熳眼神愣愣地望著帳子晃動蕩漾出的波紋,好像不用了?……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結束,兩人?都?有些失神,胤礽酒喝的多,不一會兒就迷糊了?。

隻吳熳身體很?累,但精神卻放鬆不了?,有人?離她?這麼近,她?睡不著。

突然,陰氣噬體的感覺襲上?身,痛感與寒意比以前強百倍,吳熳忍不住顫抖,牙齒咬得?咯吱響,連剛迷了?眼的胤礽都?被驚動了?。

第三十回

且說房事?畢, 吳熳精神緊繃,無?法入眠,突而感覺體內陰氣似被驅趕一般, 紮骨穿縫亂竄,冷似寒風侵肌, 痛似斧鑿裂骨,叫她?難以自抑, 渾身亂戰, 牙齒咯吱,驚動了方星眼微朦的胤礽。

胤礽忙撐起半邊身子查看,原以為女人受不了情事?激烈, 身上難受不適, 心中慚愧,不想?,見人縮成蝦米狀, 顫抖不已, 他急忙揚聲, “兆禮!”欲叫大夫。

哪知吳熳卻伸手拉住他, 聲音顫抖, 製止道?, “不用”

一般大夫應看不了, 不用折騰了,動?靜鬨大, 驚動?了人, 白白引得賈琛父母擔心, 無?法安眠,這樣不好!

胤礽蹙眉, 似不讚同。

吳熳方忍痛解釋道?,“應是好事?。”

雖然疼痛冰寒難忍,但她?能感覺到,陰氣正被不斷擠壓空間,甚至排除體外,確實是好事?。

胤礽見她?唇瓣逐漸蒼白,麵色又似那日被勾魂鎖上陰氣侵體後的模樣,似明白過來什麼?,靠近她?,手指摸了摸她?頭上,不知是房事?所致,還是疼出的薄汗,“冷嗎?”

突然的親近,叫吳熳瑟縮了一下,並未出聲,隻眨了下眼。

實不是不想?說話?,而是她?得咬住牙關,否則慘叫、呻。吟聲就要脫口而出了,吳熳不想?這般狼狽模樣被人瞧見。

胤礽眸色微沉,將龍鳳喜被拉高,蓋住兩人,將人緊緊摟在懷裡。

他自小練武,體熱,比被子應有用些。

如此,兩個汗津津的身子貼在一處,也顧不上什麼?黏膩、難受的。

隻不過,須臾,胤礽的身體又起變化,他隻暗惱身體不爭氣。

吳熳又疼又想?笑,伸手輕輕摩挲了下他的腰。

胤礽也不知才見過兩次麵的人,到底何來的這默契,他竟一下就理會其?中之思,垂眸,咬牙低聲在女子耳邊道?,“爺是禽獸嗎?”

人都這樣了,他還來?

吳熳沒忍住“嗬”了一聲,眼中劃過一絲笑意,她?隻是模糊有個猜測,想?試試對不對罷了。

這些陰氣沉積在她?的體內,隻要陰差不來,便?一直都好好的,可今日突然失控,又在行房後,她?不由懷疑“陽克陰”。

可能是他的陽氣衝擊了她?體內陰氣,或者說,是那些鬼差口中的“紫氣”。

既他又有意,吳熳便?覺試驗一次也無?妨。

可惜,胤礽不是禽獸,隻強壓著,將人摟緊了些,想?轉移思緒,可又轉不開,手下肌膚似凝脂滑玉,不停地提醒著他。

也不知怎麼?長?得,看上去削肩細腰,實際摟在懷裡,骨瘦肌豐,該長?的地方一樣不少。

忽而反應過來他在想?什麼?,胤礽仰麵,感慨這輩子真是憋壞了,霽月光風的太子爺,也在意起床笫之事?。

吳熳可顧不上想?這些有的沒的,她?隻覺越來越疼,像被冒著寒氣的細刀淩遲,連外層皮肉都開始疼起來,胤礽摟在她?身上的勁力,加重了疼痛,她?開始掙紮,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放開!”

“呃啊!”終是沒忍住,痛呼出聲。

胤礽才聞言立馬放開,就見人汗如雨下,暈濕頭發,在床上痛苦翻滾,衾褥瞬間褶皺,絕美的臉龐偶露幾分猙獰,眼中的戾氣煞氣四?溢。

胤礽皺眉,忽而耳邊又起“劈啪”細炸裂聲,突見吳熳身邊有火星迸射,而後“哄”一聲,蔓延出一條亮白如正午日光的火練,轉眼又燃成一團篝火,將吳熳裹在其?中。

胤礽大驚,伸手去撲,卻沒感受到火焰該有的熱度,而吳熳除了疼痛翻滾外,也不見被灼傷。

他想?起鬼差口中的“異火”,想?來就是此火,可這火中偶爾被燒得變作黑煙的東西是什麼??

胤礽腦海中閃過某種猜測,迅速調動?身上紫氣,混入白火中,兩色交融,黑煙果然變多了。

看來猜對了,異火燒的確實是陰氣,隻這白火不如紫氣強勁些,紫氣一加入,陰氣消耗就更快了。

吳熳看不見胤礽做了什麼?,她?隻覺疼,疼得滿心暴虐,充斥著破壞欲,燒了!把?一切都燒了!

胤礽見吳熳抓住被褥的手指掙得指節發白,不長?的指甲似要折斷,便?想?上手幫她?鬆開,剛一碰到人,就見那滿是寒光戾氣的眼神急急衝他射來。

戒備、冰冷、殺意,胤礽一一讀出,卻不覺危險,反倒身上已平息下去的欲。望驟升,喜歡,他喜歡這樣的眼神。

胤礽慢慢側躺回?去,伸手試探著,一步步一寸寸將人重新摟回?懷裡。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紫氣燃掉的黑氣有多少,吳熳慢慢安靜下來,理智也漸漸回?籠。

她?鬆開咬酸的牙,全身癱軟,眼神清明又冷靜,望著胤礽說,“你能看見這火。”氣若遊絲。

語氣是肯定的,她?沒疼得失去意識,自然見到了胤礽想?撲火焰的動?作。

胤礽注視著她?頭上的汗珠,伸手抹去,“嗯”了一聲應下。

至此,兩人算是將那日在山上都見到鬼差、聽到鬼差之言之事?,擺在了明麵上。

吳熳輕輕闔上眼,思考著這恩如何還才夠。

胤礽垂眸,目光劃過她?蒼白淒美的麵容,落在隻剩一點粉的嘴唇上,心想?還是紅的好看,行房時,他染上的紅色也好看,遂低頭,吻了上去。

吳熳眼皮微動?,輕啟嘴唇,享受著劫後餘生的歡愉,帳內氣氛繾綣。

而房外被胤礽叫來的兆利,一直候到四?更天,才得了大爺叫水的吩咐,可被這十月的寒風吹慘了!

五更聲響,胤礽起身,剛想?出去叫兆利告知父母,將敬茶請安時間推遲,不想?衣角被人拉住。

“我能去。”

身邊人一動?,吳熳就醒了。

今日不光是給賈琛的父母請安敬茶,賈家?的叔伯長?輩也要認親,賈琛的母親待她?極好,吳熳不能失禮,叫她?失了臉麵。

何況,她?除了身體疲軟一些,確實好了很?多,沒有陰氣入體後,動?彈不得的症狀,她?能去。

胤礽認真打量,見她?確實不勉強,兩人方起身,命人來伺候盥洗。

黑丫端水進來,兩人洗臉漱口畢,胤礽便?到外間,由貓兒伺候穿衣,吳熳這邊,她?隻叫周婆子幫她?把?衣裳取出來,自己換上,坐在梳妝台前梳發。

胤礽穿戴好進來,見吳熳靈巧的十指翻飛,發髻漸成,而婆子小丫頭則隻站一旁候著,心中留意。

祖孫二人見他進來,退了出去。

胤礽隻瞧她?對鏡抹了幾下,便?雙唇嫣紅,雙腮白裡透紅,與昨晚的蒼白,判若兩人。

他不禁懷疑,錦繡那日從?吳家?回?來,所回?的“麵色紅潤”,是不是如此抹出來的。

他不禁湊近看,顏色恍若天生,且香氣撲鼻,胤礽忍不住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吮掉了大塊口脂,突然想?起西府那個寶貝疙瘩喜歡吃人嘴上胭脂,原來是如此滋味。

吳熳被他突然動?作,愣了一下。

總覺得她?一直以來的認知,好像有偏差。

她?對此人的印象,還停留在那日,他看她?的眼神清明又理智,一點兒不像會沉迷女色之人,可從?昨兒到現在的表現來看,好像……不太對。

胤礽若知她?想?法,定會告訴她?,對妻子與陌生女子如何能一樣,何況是如此感興趣且滿意的妻子。

兩人打理好,一起出門,胤礽陪她?慢慢走?,進了正院,賈敦夫妻方從?側廳中出來高坐。

沒有父母等兒子兒媳的道?理。

按程序,先將元帕示公婆。

雖羞人,但對吳熳來說是好事?,借由今日在場的親戚、下人,將她?婚前乃完璧之身傳出去,破了那“失貞”的流言。

又有昨日婚禮之聲勢盛大,不少勳貴、清流官宦人家?到場,也是告知世人,賈家?極重視這個兒媳,且娶得光明正大,無?攪合朝堂之心,亦不信那些市井流言。

小丫頭們準備好蒲團和茶水,胤礽吳熳方跪下請安、敬茶。

吳熳送上為翁姑做的鞋襪,賈林氏極歡喜拉著倆人,囑咐他們以後好好過日子後,賜下禮物。

胤礽從?中取了一隻釵為她?簪上,以示對婆母所賜之物的喜歡,這奉茶之禮方完。

之後,又向家?中長?輩請安,胤礽的四?位親叔伯並伯母嬸子,夫妻二人一一請安奉茶。

再是堂兄弟嫂子弟媳婦、未出嫁的堂妹,他們見禮,同輩還半禮。

又見過胤礽舅母寇氏及表姐表姐夫,才是小輩們向他們夫妻見禮。

昨兒,周婆子早已找兆利打聽了賈家?一共多少晚輩,打點好了金玉禮物,如今一一送出。

最後是一家?子早膳,這日,本該是由兒媳伺候婆母的,但賈林氏隻讓吳熳盛了一碗粥,便?推她?坐下。

伯母嬸子們都道?吳熳是個有福的,遇上這麼?個好婆婆。

吳熳心中也是這麼?想?,賈林氏對她?,確實好的過分。

而吳熳一桌上的隔房妯娌們,隻笑著打趣幾句,可就不敢誇她?有個好婆婆,若是誇了,豈不是就說自家?婆婆不寬和,萬萬不能的。

早膳後,將親戚送走?,這大婚方算是完了。

賈林氏讓他們趕快回?去休息,聽說昨兒小兩口兒竟鬨到四?更天才叫水,她?想?想?都覺臉紅,睇了不知輕重的兒子一眼,若不是兒媳在場,她?還想?上手捶兩把?。

她?也是大伯小叔晚輩們上門後,才從?廚房管事?那裡得知此事?,不然就著人去各家?通知,晚些再來了,賈林氏氣得掐了一把?自家?夫君。

出了院門,胤礽也不陪吳熳走?了,沒了顧忌,他一抄手抱起人,一徑往院裡去。

將她?放到床上,叫她?再睡個回?籠覺,自己則歪在炕上看書。

這大興立國近百年,也出了不少能人異士,胤礽未看過的書不少。

光說這四?書的注解,便?有許多新意,他並不托大,沒覺得大清作為此間世界的源頭、自己本身也學富五車,就有多了不得,學無?止境,他亦需采百家?所長?。

吳熳見人離得遠,鼻尖又是披風上熟悉的木質香,一股安全感油然而生,閉眼緩緩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