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店不是什麼高端餐廳,但裝修乾淨整潔,店裡彌漫著菜香。
這個時間沒幾個人,秦小芝和傅之衡被店員帶去包廂,包廂布置得一股塑料高級味,四方仿紅木桌,牆角的花盆裡種著一株假梅花。
梅花枝上還有兩隻掉了眼睛的小黃鳥。
在712的提醒下,傅之衡得知這位周君至並非隻是普通朋友,頓時警惕起來。
秦小芝的愛隻有一份,這份愛可以讓他解鎖封印恢複力量至巔峰,還能讓他帶著力量重生到一切都未開始的時候。
所以秦小芝必須愛他。
傅之衡視線在屋子裡轉了圈,看這邊廉價庸俗的布置,在心中默默輕嗤了聲。
就這檔次?
他不是沒見過凡人恩愛,皇家如何奢靡他暫且不提,平民遇見點值得紀念的事,出去也要挑些好的地方。
而這裡?
傅之衡視線再次從牆角那株擺還不如不擺的梅花掃過,又扯開。
不足為懼。
但當周君至推門而入,掛著和煦微笑同秦小芝擁抱時,傅之衡望著他們,心口有些發緊。
秦小芝回抱了那個男人。
還笑了。
雖然笑得很不明顯,快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傅之衡手指輕叩桌麵,那男人拉著秦小芝東扯西扯,並無與他交談的意思。
他因此有時間回憶這幾日和秦小芝的點滴。
秦小芝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從沒笑過,酷得像是有人在她嘴角吊了兩塊巨石,說話也儘量一兩個字往外蹦,眼神能解決的事甚至連話都不說了。
而他傅之衡聰明絕頂,解讀眼神不在話下,以至於這些天下來,秦小芝和他對話不超過五十字。
傅之衡毫不避諱地盯著周君至的臉看。
十分周正的長相,濃眉大眼,眼神堅定有光,留著乾淨利落的板寸,左眉眉尾做了截斷,又眉壓眼,看著有幾分凶戾的感覺。
秦小芝……喜歡這種?
傅之衡儘量讓自己高效地思考問題,可還是不能避免地將秦小芝剛剛的笑,和這幾日麵對他的冷臉相對比。
——眼光極差。
傅之衡這樣評價秦小芝。
傅之衡一聲不吭地收回目光,周身氣勢變得更加冰冷,這時周君至才後知後覺似得問道:“小芝,這位是……?”
秦小芝回到座位上,她坐中間,傅之衡和周君至在她兩邊。
“傅之衡,我助手。”
“哦——”周君至露出一個誇張的笑容,向傅之衡伸出手,“原來是小芝的助手,你好。”
看著那隻手,傅之衡頓了下,握上去。
一股巨力傳來,傅之衡抬眸,周君至唇角抬了抬,對他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很高興認識你。”
傅之衡的手指發出不堪重負的指節摩擦聲,他麵不改色,更用力地回握過去。
周君至也隻是眉峰抖了下,又笑:“哥們挺帥啊。”
傅之衡:“你也是。”
“怎麼和小芝認識的?”
“緣分。”
“哦?”周君至露出很感興趣的表情,“這不是和我一樣嗎?這麼巧啊。”
這話傅之衡聽著不舒服,他麵無表情地加大力度,周君至額角青筋抽動,隨後靠毅力催動手指握緊,皮笑肉不笑道:“傅先生生氣了?為什麼生氣?”
“是因為我和小芝認識的更久嗎?”
“那也沒辦法,畢竟我和小芝的緣分來得比你早,你說對吧?”
比你早那三個字說得格外重。
傅之衡已經很長時間沒麵臨過這樣明顯粗糙的挑釁了。
如果是在他之前的世界,他二話不說直接就殺了。
能用武力解決的事情,乾嘛還要廢嘴皮子打機鋒?
但他現在卻被激起了好勝心。
他可以使用自己被封印的力量,眨眼間捏碎他的指骨,然而在小係統緊張地詢問他時,他卻拒絕了。
沒必要。
即使他是凡人,他也不會輸。
傅之衡手背青筋暴起,手臂施力,露出的肌肉脈絡均勻流暢,很有力度的美感。
他平靜地同笑裡藏刀的周君至對視,眸中是一汪深不見底的幽井。
“對。”他說,“但我會陪她更久,你可以放心。”
周君至:“哈哈,真的很羨慕傅先生的這種自信,如果我也能像你一樣就好了。”
“讓讓!”
包廂的門突然被打開,兩個明著較勁的男人依舊緊緊嵌著彼此的手,誰也不想當先撤退的那個。
兩條胳膊橫亙在餐桌上,服務員端著熱滾滾的金湯肥牛沒地方放,又催了下,“麻煩讓讓!”
秦小芝簡單介紹完傅之衡後,就一直在看手機回消息,聽見服務員的聲音後才疑惑地抬頭看了周君至一眼。
“怎麼了?”
周君至於是先鬆了手。
他手上有明顯的泛白的指印,指節因為太用力而暫時無法彎曲,他將手默默放到桌子下麵,另一隻完好地給秦小芝夾了塊肉,若無其事道:“好奇誰能做你助手,頂替我之前的位置,沒注意,多聊了幾句。”
秦小芝感覺這話有點怪,但具體怪在哪又說不出來。
但好像問題不大,於是沒再思考,又順便看傅之衡。
傅之衡手也麻得要命,他二十多歲時的身體太過柔弱,能一拳打飛三個成年人,但仍然是人的肌骨,免不了受傷。
他也在揉手,在秦小芝的視線下微微頷首。
剛和人握手用的是右手,慣用手,雖說左手也不是不能用,但涉及到給秦小芝夾菜的問題,還是右手更快更方便。
712給他找了一堆例子,說周君至是個心機綠茶男,但凡讓他逮到半點機會,就會瘋狂離間他和秦小芝。
危險指數三星半,在“摯友”“不被秦小芝的命格影響”的加成下,危險指數直逼五顆星。
傅之衡緩了緩,右手還是沒力,他有理由懷疑周君至是故意這麼做。
飯菜陸陸續續地上全了,秦小芝在周君至的投喂下吃了兩口肉菜,但一直在看手機回消息,表情比剛進來時嚴肅許多。
“有事。”
秦小芝說完,將碗裡剩的大半碗飯,和著傅之衡和周君至給她夾的菜拌了拌,端起來用筷子飛快往嘴裡掃,都看不見她咀嚼,像在吞,不到十秒就吃得乾乾淨淨。
她要擦嘴,就有餐紙適時遞上。
紙盒放周君至那邊,傅之衡比他慢了點,就錯失了給秦小芝遞紙的時機。
也是故意的。
紙盒一開始放中間,吃著吃著就到周君至那邊去了。
傅之衡和周君至兩人都心知肚明,秦小芝這榆木腦袋石頭心,不會在意誰遞紙誰夾菜這種小事,做了也不過是媚眼拋給瞎子看。
但必須做。
尤其是在情敵在場的情況下。
這種攀比似乎變成了決勝的關鍵。
周君至贏了,傅之衡看他每一個毛孔都散發著愉悅的氣息,渾身上下寫滿炫耀。
傅之衡不屑。
凡人罷了,同他也不是一個賽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