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問心堂的庸醫,來了一個被關進大牢還不夠,怎麼還上趕著來送死?
還未等他糾結個結果出來,三聲敲擊再次響起,那人再次高聲道:“我們東家乃問心堂的大夫,為診治貴府娘子而來,還望通傳一聲。”
門板之外,已有行人詫異地望向此處,蘭亭和苻光對視一眼,不再繼續。
果然,門內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門房已經倉促係上腰帶,嗬道:“且等我通報一聲!”
半柱香後,蘭亭帶著苻光跟在帶路的仆婦身後,一行人正往刺史千金的院中去。
帶路的仆婦悄悄地看了她身後高大的男人一眼,似是在奇怪這女醫的”藥童“怎生得如此高大英武,又不敢多瞧,片刻便轉回了頭。
蘭亭隻當作不知,同她打探道:“夫人這些日子身體如何,隻怕是憂心小娘子也不太安穩吧?若有需要,我也可為夫人調理一二。”
那仆婦聞言歎了口氣,“可不是麼,夫人自娘子...病倒後便整日精神不濟,憂心得夜裡睡不著覺,每日需得服了安眠的藥才能入眠。刺史大人體恤夫人,不敢打擾她,專門搬去了前院。”
蘭亭心下暗諷,麵上歎道:“夫人真是愛女心切。”
仆婦深以為然:“這是自然,夫人最疼愛的就是我們家小娘子。”
說罷又微妙地看她一眼,“娘子還是想想如何救人吧,若是同上次那庸醫一般,我們夫人的怒火,娘子這細皮嫩肉的,可承受不起。”
說話間,刺史千金的院子到了,那仆婦瞪了苻光一眼,“女郎的院子,這藥童就先候在外麵吧。”
蘭亭衝苻光點點頭,自己邁步走了進去。
然而那仆婦卻並未帶她往昨夜探過的正房寢室之中去,而是腳下一轉,進了東廂之中。一進廂房,蘭亭便聞到濃烈的香火氣,腳下一頓。
那仆婦隱晦看她一眼,“娘子腳下小心些,莫衝撞了什麼不該衝撞的。”
她作出謹慎的模樣微微頷首,不動聲色打量起四周。
昏暗的廂房之內,窗戶緊閉,四周的家具飾物都被清空了去,隻留下中央一座佛龕,周圍掛著經幡,密密麻麻貼著鬼畫符般的符紙。
佛龕周圍,除了能落腳的地方,全是層層疊疊的紅燭錯落有致地擺放,形成了個她看不懂的陣型,燭陣中央,一碗鮮紅地液體靜靜放著。
蘭亭自幼習得藥學一脈,本就嗅覺過人,方才被燭火氣息掩蓋住了不曾發覺,如今才隱約聞到空氣中的腥氣。
那是人血,還是十分新鮮的人血。
而那佛龕對麵正中的地方,擺著個蒲團,蒲團上跪坐著位中年婦人,穿著半新不舊的絳色衫裙,發間一抹透額羅,帛巾未披,胸前倒是掛著一串佛珠。
蘭亭心知,這便是刺史夫人徐氏了。
周圍幾個婢子仆婦俱屏聲靜氣地站著,眼觀鼻鼻觀心,隻等那燭火要滅時,才靜靜地上前續上。
徐氏手中佛珠滾動不停,口中念念有詞,那領路的仆婦正欲跪下稟報,被一旁的婢女使了個眼色,連忙停住動作,退至一邊。
屋內眾人就這麼安靜地等了一刻,徐氏手中的佛珠才停下。
立時有婢女上前攙扶她起身。
待徐氏轉過身來,蘭亭才驚覺她臉色的蒼白與那瘦骨嶙峋的形容。
與那躺在榻上昏睡的刺史府千金恐怕也沒什麼差彆。
蘭亭想到了長安城中為她落淚的母親,心中歎息,這世上的為人母者,大抵都如此。
那原先領頭的仆婦終於見縫插針地迎上去行禮,“夫人,這便是問心堂來的大夫,蘭娘子。”
蘭亭走上來福身問安,徐氏隻略掀了掀眼皮,目光劃過一絲詫異,便低頭飲茶。
“女大夫?”
蘭亭道:“正是,堂中知曉是為貴府娘子診治,特派兒前來。”
見她口齒伶俐,做派也大方利落不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