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姩這七年一直拿錢給周芸賢用,供養著他的大姐,那時他說他大姐母子守寡可憐,他是其唯一的弟弟,必須對他大姐好,她也不是小氣之人,將他大姐母子也視為自己的姐姐和侄子,但是如今,她已經不願意幫他養大姐母子了。
他大姐孤兒寡母關她什麼事呢。
沈江姩沒有即刻撕破臉,隻想明日把他叉出府去,自己可以去見宋煜,而是溫順道:“好,我取銀子給你。你隨我進來。”
周芸賢隨妻子進得內室,沈江姩從嫁妝匣子裡稱了二百兩遞給了周芸賢,周芸賢掂了掂見斤兩足夠,便拿著銀子走了,出屋挑著簾子又回看沈江姩一眼,總覺得她哪裡不同了,和他不親了似的,娘家出了破事,她使小性子罷了,她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沈江姩把稱銀子的銀質小稱擱下,她在屋內枯坐一夜,毫無睡意,後吩咐穎兒道:“收拾幾件衣衫,我明兒傍晚去牢裡給母親小妹送過去,天實在冷的厲害。”
抄家那時家裡人幾乎是從被褥裡被揪出來的,沒來得及穿厚衣,狼狽極了。
穎兒正在收拾,忽然抹了兩眼淚,覺得夫人家道中落、境遇艱難,弱女子娘家受難,實在可憐。
她給夫人梳頭的時候看見夫人頸項間大片的青紫印記,心想太子不知使的什麼陰毒的刑具,用的什麼私刑,把人脖子都給折磨青了。
穎兒道:“夫人,在周府一輩子受窩囊氣麼?如今沈家敗落失勢,在周家您再無法立足,往後餘生都要看他們臉色度日。不如變賣嫁妝,一走了之,何必好好的人叫他們作踐?”
“不走。”沈江姩格外的冷靜,“家人不出獄,我哪裡也不去。周家不失勢,我哪裡也不去。”
字字擲地有聲。
“夫人,太子真的會幫你麼?他那個人可信麼?”穎兒憂心忡忡,“穎兒總覺得他對夫人懷恨在心,千般萬般在戲弄夫人。”
沈江姩說,“我也不知道他是否會幫助我,但我沒有選擇。隻要有一線機會,我都不會放棄。”
翌日,沈江姩溫溫笑著打發周芸賢出門府,然後對婆母翁氏晨昏定省,翁氏一雙眼睛不住的盯著她,隨時找她毛病拿捏她,但沈江姩是大家閨秀,處處得體,翁氏沒有挑出毛病倒也沒有發作。
沈江姩看著日頭東升,日頭緩緩西落,於傍晚時分,沈江姩用一劑蒙汗藥褒老鴨湯將婆母送入飯後小眠,嘴巴上招呼她兩記試了試,她睡的挺沉。
來到監牢宋煜的居所,她抬頭看了看,原那居所提字為毓慶閣,其時已經是落幕時分。
沈江姩輕輕叩響書房小窗,小窗半掩,她從窗外向窗內打量他,但見他如青鬆般挺拔,清冷疏離如不食人間煙火。她仿佛看見小窗畔有幼時的自己托腮偷偷看他的場景。如今她隻是牽了牽唇,抿出一笑。
小窗內,宋煜正在揮毫寫著什麼,聞聲,朝她望了過來,見是她來了,眸光在她眉宇掃過,便說,“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