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姩踩著月光來到那護城河畔的拱橋處。
遠遠地便見到了等在那裡的易繆,還有自東岸一路尋來,自拱橋正巧過來的穎兒。
穎兒從易繆處已經得知夫人花錢雇他和他的夥計找小狗的事情,見了夫人,連忙奔過來,把人扶住,焦急道:“你倒是尋回來那條小碎花棉褲了,可這身上的棉衣裳呢,怎生棉衣賞不見了?嘴唇都凍紫了。怎麼回事呢。”
“方才在那邊遇見一名輕生的臨盆孕婦,跳河叫人撈上來,我見人已經青了,但還有一口氣,肚子裡那個來回踢,看得我兩眼淚。”
穎兒說,“不急,慢慢說。”
“我便把人命搶了回來,她醒了說肚子裡這個生下來若還是姑娘,婆家還是要拿去賣錢的,前頭已經賣了三個姑娘了。”
沈江姩打著哆嗦說,一邊搓著自己纖細的手臂,冷得真立不住了。
“我看她冷,便把棉衣裳脫給她了,她肚子裡有個人,我覺得她比我更需要衣裳。又給了她幾兩碎銀子,叫她請狀子去報官,告她婆家買賣人口,我還說我家地址給她呢,我要和她交朋友。”
“你這自顧不暇,交朋友你倒交些豪門望族,交一尋短見的孕婦。你倆屬於惺惺相惜了。”穎兒抬手摸摸夫人額頭,“你可有些發燒了。人各有命,你救得了她一時,倒救不了她一世啊。死了倒是解脫。往後不管閒事啊,免得訛上你。今日這個還算好,沒有訛人。”
“那一屍兩命誰看得下去。何以賣孩子的活得好好的,她即將臨盆卻被逼得去死呢。”沈江姩沉聲說著。
穎兒要把自己衣裳脫下來給夫人,夫人怎麼也不要,左右說穎兒找狗兩個日夜,不能繼續作踐壞身子。
穎兒拗不過夫人,便作罷了,抖了抖兩手空空,十分慚愧,覺得不能為夫人分憂,“東岸沒找見啊。這小黑能鑽去哪裡?”
沈江姩見穎兒失落萎靡不振,拍了拍自己的荷包,“彆太難過。和你說一好事,你準捂嘴樂。”
“什麼好事?咱家還有好事?”穎兒倒不敢相信,這娘家被抄,少爺養外室,生個娃娃都八九歲了,帶進門來日夜惡心人,咱家能有什麼好事?
“咱家就不能有好事了?”沈江姩抿唇一笑,靠近穎兒三分,“我剛經過一畫舫,老氣派那種,見一神似的小狗鑽進畫舫去了,我就想進去找,但人家不叫我進去,想進那畫舫得猜對三個燈謎,猜對了不單可以進去畫舫玩,還有一千兩賞金拿。”
“一千兩!”穎兒登時兩眼放光,“你全猜出來了?”
“那你說說,不猜出來,我白白念那些書了,當年我也曾是上京望族千金。一千兩,存起來,你的嫁妝又多些。”沈江姩拍拍穎兒肩膀,當年為了和宋煜有共同語言,她啃書不知啃了多少,特枯燥的史記也看得,“回頭我把你風光大嫁。”
“莫非穎兒觸犯了天條,多大罪過啊,夫人何至於給穎兒配個男人?”
穎兒羞答答這樣一說,大家都笑了。
穎兒本萎靡不振的心情突然振奮不少,“夫人這運氣可以啊!那這小狗咱們一定找得到的。娘家老爺的案子也肯定有希望的了!”
“那肯定的。那不得時來運轉,否極泰來?”沈江姩見穎兒開心起來,她也放心了些,便沒有提這銀票被撕碎以及在畫舫外被那群嬌娘子奚落欺負之事,免得穎兒跟著上火,少一個人跟著難受倒好些。
易繆舉了舉手中火把,及防風雪的蓑衣,“沈江姩,這邊東西都準備好了。咱們就等你發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