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煜在前麵走,沈江姩便跟在他身後,他身量高,一步頂她三步,但他走的步調慢,是以她跟起來並不吃力,她突然記起周芸賢總是一人走出很遠,把她一人遠遠扔在後頭,她甚至覺得自己在路上出意外周芸賢都察覺不了。
像宋煜這樣慢慢走等著她,她覺得挺被尊重。她要的不多,在她跟不上的時候等等她。而不是把她扔雪裡罰她走回家。
“宋煜,劉欣來找我道歉了。你為什麼幫我教訓她啊。”沈江姩聲線怯怯的說著,“她凍成一條冰棍了,看起來比我還狼狽。”
“你說是為什麼?你終日裡喜歡問為什麼。你為什麼改嫁和周芸賢過了七年?”
沈江姩被問得有口難言,許久自問自答:“因為你同情我、可憐我?因為我是你的子民,你關懷我?因為你今天樂善好施?”總不能是因為喜歡對你始亂終棄的我吧?
宋煜腳步沒停,自然而然道:“她欺負孤王的奴兒,孤教訓她,還需要原因麼。”
沈江姩倒沒想到原因竟如此簡單,打狗也需看主人的意思。
她把手伸進自己的包包摸摸自己做得歪七扭八的衣裳,把衣衫送他,他會開心一點點麼,她希望他開心一些。
果然他們到殿前,魏忠便已經迎了下來,把他二人往內裡引。
殿內,皇帝坐在大椅上正喝茶,睿王陪在旁邊,周芸賢剛剛行完跪禮。
皇帝見宋煜帶著他唇紅齒白的小太監進來了,便笑道:“煜兒過來了,坐吧,今兒你這清淨的性子,在宴上等了一下午,找朕有要緊事吧?”
薛貴妃給今上生的皇四子,睿王宋曦文說:“很難想象什麼人的什麼事可以勞動皇兄枯坐一下午。”
宋煜對皇帝言道:“的確有點事和父皇說。這邊周大人先獻禮,兒臣稍等片刻無妨。”
皇帝宋瑞霖言道:“可以。”
說著,睇向周芸賢,“周愛卿,手中拿的是何物?”
宋煜在椅上坐下,見皇帝注意力在周芸賢那裡,便指了指自己身邊,交代沈江姩道:“你立這裡,把孤聽仔細看仔細,彆事後賴賬。”
“好。”沈江姩便立在宋煜指的兩塊磚上,一隻腳踩一塊磚,畢竟是假扮太監,她慌的要命,嚴謹的對宋煜耳語道:“磚有點小,腳可以超過磚頭邊框嗎。”
宋煜眸色複雜的睇她,倒是認真回答:“可以。”
沈江姩便踩在磚頭,效仿魏忠的動作,哈腰哈腰再哈繼續哈,然後提臀,收腹,抬頭怯生生凝著宋煜。
宋煜眼底竟露出笑意,剛上任的小太監都似她這樣緊張?
沈江姩找好位置,餘光剛好看見周芸賢手裡握著那裝著玉龍雕的禮盒,周芸賢表情有著十拿九穩、運籌帷幄的自信風采。
沈江姩隻能祝他開蓋驚喜,馬到成功。
下人過來給宋煜添了茶。
周芸賢聞得皇帝問話,便立起身來,將禮盒打開,那巧奪天工的玉龍雕登時間便出現在眾人眼前,他雙手托著禮盒呈上,擱在皇帝眼前的桌麵上。
他為了皇帝壽宴準備很久,希望可以為自己的仕途增加濃墨重彩的一筆,他出身寒微,自幼不滿局限於丘壑,自背著行囊踏出禹州大義鄉那日,他便立誌在仕途大展拳腳,因為周芸賢不可能隻是一屆鄉夫。
“聖上,您英明神武,統領天下,老百姓安居樂業,盛世太平。下臣謹以這微薄之禮玉龍雕,祝您洪福齊天,壽比南山,猶如鬆柏之長青,福如東海之淵源!”
皇帝眉花眼笑,“好啊,好。周愛卿方才臨梅賦詩一首,便深得朕心,如今禮盒中這玉龍騰雲駕霧,宛如仙升,也分外合朕心意。這人啊,年齡大了,就希望長壽長生,壽與天齊!”
宋曦文上次在畫舫二樓得見太子怒斥上京首富及武官商賈,得知其對周夫人仍有心意,對周大人勢必是嫉妒。
宋曦文得見周大人獻禮,恰逢太子也在,便希望利用周大人作文章,一時除不掉太子,氣得太子心絞痛也是可以的呀,有句話叫什麼來著,叫一山不容二虎。
宋曦文立起身來過來詳細端詳那玉龍,誇讚道:“周大人送這玉龍做工精良,看得出周大人用心了。這禮物細膩非常,大男人選禮物可能做不到這樣精細,可是周夫人幫忙參謀了禮物呢?”
周芸賢躬身道:“睿王見笑了,給今上的禮物,自然是下臣舉家一起慎重抉擇的。不敢兒戲。”
皇帝捋著胡須分外滿意,連聲說好。
沈江姩想到龍躺著那邊的眼珠子被她刻了個亡字就想笑,她掐著自己的大腿側麵才忍住不笑,但到底眉梢眼角有些笑意流露。
宋煜睇了眼沈江姩,以為她替周芸賢開心,周芸賢得皇帝給她長臉了,當下裡將手指敲在桌麵,“添茶。”
沈江姩這才把視線收回忙給太子添茶,他飲完,沈江姩一去看周芸賢,他就敲桌麵要茶,沈江姩都沒機會去看周芸賢送禮過程了,她壓低聲量:“五杯了...”
宋煜說:“添。”
沈江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