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生氣。”她懂宋煜的感受,他怎樣作怒她都不會生氣,隻是說她在周府不會忍氣吞聲,在東宮她會壓抑自己,不願意宋煜動怒牽動心疾,他的報複也好,怒氣也罷,她會默默承受。
沈江姩眉心蹙了蹙,指尖被玉劃破的口子越發疼了,她在椅子下發現了一塊碎玉冠,便伸手去撿,視野不好,用手一摸,又劃爛一個手指,她嘶的一聲,卻沒有聲張。
她隻是希望將這碎玉冠屑撿起來,她捏著那塊碎玉,對邱夢說:“這裡還有一塊。集齊了拚作一處,就快去打造一副新的吧。”
宋煜見沈江姩繼剛才劃破手指後,又劃破一隻手指,他心下狠狠揪起,說了不要撿,還去撿!
但他記起方才沈江姩不肯對他表現出半分偏頗,他無法繼續對沈江姩露出關心,那會讓他覺得...自作多情。
宋煜立起身,從椅背拿了外衫,“邱夢,你同我一起走吧。她剛進東宮,讓她歇著。”
“是。殿下。”邱夢端著裝著碎玉的錦盒打算同宋煜走,不歇著養身子,怎麼生養呢?對吧。
沈江姩擔心他不戴玉冠上朝會有人非議,玉冠是皇帝禦賜的,便下意識拉住他衣袖。
宋煜頓步,看著衣袖上她白皙的手,“你拉孤王衣袖,是要談見皇後的事麼?”
“不是,你剛才吃了五六粒心疾藥,當下身子怎麼樣?”沈江姩真誠問。
“習慣了。藥勁兒行開了好多了。謝謝你問。”宋煜頗為客氣。
沈江姩見他甚是冷漠,明白是自己方才的取舍使他意識到她心中忘懷不了周某,勾起陳年舊事,“你不戴玉冠上朝,會不會有麻煩啊?臣子看見...”
“沒大礙。”宋煜沉聲道:“戴旁的莽紋玉冠一樣。一個頭飾而已。”
沈江姩方才沒有聽他的話照辦,她記起他在貢院床榻上說隻要她拿出誠意,他就帶她去見皇後,興許那時他已經得知周芸賢在府門等她了。
她拉著他衣袖沒有丟開,為了她的目的,“還有...見皇後的事...”
宋煜很累,低笑道:“你方才的誠意欠缺,你認為,孤會帶你去麵見皇後麼。”這樣她就走不了吧。
沈江姩緊了緊手,“那我留在東宮的意義是什麼?”
“易孕期,陪孤就寢。”宋煜冷聲說,“生下孩子,給邱氏養在膝下保全她地位!這就是你在東宮的意義!”
所以,孤一世服食避子藥,她便一世都在東宮,是麼。
沈江姩心想,做生養娘子這對她根本就一點意義都沒有,她才不會因為這個留在東宮!她來一是因為他的‘家’字,一是因為救家人!
沈江姩說:“宋煜,你彆想軟禁我,我不可能因為這個留下的!”
“承認是單純的利用了是麼?”
“是利用!你滿意了麼。”沈江姩紅著眼睛,“不是為了家人,我會給你一有婦之夫生孩子嗎!”
宋煜被刺痛了。
邱夢見到沈江姩手中還有一塊碎玉,便伸手從沈江姩手裡去接碎玉,玉上有些鋒利的刺,她有意故意劃破了手,嘶的一聲,“啊...好疼...”
宋煜見邱夢的手被劃破了,他自己知道自己內心更多的是責任和擔當,並無任何揪心之感,但他看了看沈江姩在淌血的手指,他太想把沈江姩的手拿起來看看了,可沈江姩太犟,讓他征服不了,他也不肯服軟,於是他找了替身,他小心的拉起邱夢的手:“怎麼這樣笨,將手劃破了,孤王不是說了,不要撿了麼。孤王細看看。”
邱夢將手指伸在宋煜麵前,一個小口子,出了兩滴血。
宋煜溫柔道:“笨蛋,在地上摸塊玉也割破了手指,你不知道孤王看見多麼心疼麼?看你半天了。”
邱夢總覺得殿下像透過她和旁人講話似的,但或許是自己的錯覺吧,“夢兒想這玉冠分外緊要,如姩姩所說,如今摔碎了得照樣子再打一副才是,這才和姩姩一起撿的,以免今上發現他賜的玉冠被爺因為姩姩而摔了,定然遷怒姩姩,也對爺有微辭。夢兒要保護殿下,也保護我們家寶貝的生養小娘子。”
宋煜說,“來人啊,請全東宮的太醫,過來給...孤王的女人...看手上的傷!”
沈江姩悄悄把手藏在袖底,不使傷口曝露在眾人眼前,沒人發現她手指破了,就不算太落寞,“既然我誠意不夠,你不會帶我去見皇後娘娘,那我先離開了,可以允我出東宮嗎。”
沈江姩不要在這裡看宋煜心疼邱夢的手了,因為自己的手也被碎玉割破了,她不要看全東宮的太醫都去為側妃看傷的場麵了。
她也不能希冀和宋煜有個家了,她喜歡和宋煜一直處於回家的途中,窩在蓑衣裡,坐在馬背上,心心念念的回家。
她打算拿了裝著嫁妝銀小匣子,出東宮去買處宅子,試著見一下宋慕之,求助賢妃娘娘,她就隻有救家人這一件事不能忘記,她要做成這件事情,可...平白無故,宋慕之又怎麼會幫助她呢,馮黎又忌憚薛氏,到底她要怎樣突破,她要跪下來求宋煜嗎。
又想撂挑子,和穎兒跑路遠走高飛了。
但想想阿娘在她生病時摸在她額頭的溫暖的手,想想阿爹給她買的小馬駒。
還是不可以跑路,她可以撐起來這個家。
“離開?”宋煜沉聲道,“趙術回京了,趙母隨時去死牢探監。沈江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