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紫芙蹙眉,“可你既已知曉,為何不阻他?”
“我阻他?”
沈和風嗤笑一聲,“他自來不將那些人置於心上,我又以何緣由阻他?”
“慕紫芙,那日顧景竹府中之事本是你故意為之,我且問你,你如此做可是阻了他?”
慕紫芙一怔,“你……怎會知?”
“嗬,不僅我知,顧瑾玹也知。你當真以為他受了你蒙騙不成。如此,不過是助長了他的怒氣罷了。”
沈和風攥緊手中的鮫綃,瞧著慕紫芙的眸色帶著些諷意,
“慕紫芙,是你先行招惹他,這一切本是你引出的禍端。若是無力承擔後果,為何要隨意施加善意於一早已絕望之人?既已拉他出那地獄,那便繼續做那行善之人吧。”
慕紫芙心口仿佛被重擊,半晌無法出聲。
“今夜你去,雲瀾歸。你若未去,明日自可去崖底尋她屍身。慕紫芙,你應知如此方為顧瑾玹行事作風。她是死是活,係於你一人身。”
話音方落,人已起身。
唯留書桌上那方四方整齊的鮫綃,微風襲來,吹拂起一角,吹落一滴水珠,墜落在鮫綃上,印下一抹水漬,久久無法消散。
前世因,今世果,如今這般卻又是誰的錯處,無人可知。
……
燭光閃爍,透過牖隱隱窺見內室情形。
慕紫芙靜靜坐在靠雕窗的座椅旁,瞧著外麵的夜色不知在想些什麼。
夜風微涼,吹動窗子砰砰作響,她卻恍若未聞,任由涼風吹散她的三千青絲。
如玉般的美人似是這濃夜唯一的點綴,樓下奢靡風色,卻唯有她不似世間汙穢沾身。
亦安立於屋外,小心翼翼瞥了眼身側之人,“王爺……您不進去嗎?”
“我如此,她可會恨我?”
淡漠的聲音夾雜好似夾雜幾分悔意。
亦安聞言,隻覺心悸,忙行禮,“王爺說得哪裡話,若不是您大發善心相救那人,她許是早已被人所殺,哪裡還能安穩留於世上。”
“是嗎?”
顧瑾玹緊盯著屋內人,目光如炬,“可我的一時好心卻是讓她付出了代價,如此也無所謂嗎?”
“王爺,您……”
話未說完,隻聽得耳畔傳來一道寒津津的聲音,“可即使恨我,又能如何,總比毫無牽扯來的要好。”
話音方落,開門聲響起。
亦安一怔,抬眸卻沒了眼前人的身影。
他望著關閉的屋門,滿目憂愁,卻是不知自家王爺此般行徑是對是錯。
“吱”
關門聲響起。
顧瑾玹瞧清了她那一瞬的輕顫,眸光幽深了幾分。
他抬腳走至桌旁,落座,卻是並未發聲。
偌大的房間內,除卻依稀聽得樓下傳來的咒罵嬉笑聲外,唯有彼此呼吸聲在耳邊環繞。
“你便不怕嗎?”
充滿了迷茫彷徨的聲音,讓人聽來隻覺心狠狠揪起。
顧瑾玹蹙眉,望向那抹倩影,“為何怕?”
聞言,慕紫芙一愣,隨即輕笑出聲,“也是,你為何怕?你一不需為家國負責,二不需顧及家人,你的確不怕的。”
她轉身,那雙美眸已帶了些水光,“可我怕極了,我怕大鬱護不住魏國,我怕王兄在前線無了支援,我怕今生想護之人卻一個都護不住!”
眼前人淚眼朦朧,身形單薄,卻是字字泣血。
顧瑾玹心霎時一緊,起身,走至她身前。
抬手輕撫她臉頰,替她擦拭淚滴,目光滿是眷戀柔和,說出的話卻是殘忍無比,“可這又關我何事呢?”
慕紫芙頓時怔楞,
他唇角彎起,“我本意想好生與你相處,可你卻總想著逃離。你讓我如何呢?我曾問與你兩次,可會後悔,你答不會。今日又何必再與我這般模樣。這一切無非是你自作自受罷了。”
“自作自受?”
慕紫芙對上他的視線,眉眼俱是失望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