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人聲嘈雜,卻全是生硬重複的言辭,這讓她想起來荒廟的河奴。
李羨引不敢耽擱,快步踏出洪福酒樓的大門,內裡的人聲沸騰竟再也聽不見。
街道上陰風陣陣,如此反常的天氣,尋常商販走卒早已麻溜收拾了貨攤回家,到了戌時三刻,來時路上除了無家可歸的乞兒,幾乎再無人跡。
唯獨洪福酒樓所在的街巷兩邊五彩旗招臨風而舞,人流熙攘如織。
果然有鬼。
李羨因走過兩個街口,遠遠瞧見溫寒青站在一家酒肆門口,烈烈酒香飄了滿街。溫寒青見了她,嚴肅地道:“此處有古怪,我來探查一二。”
李羨因“嗯”了一聲,沒有反對,但臉上已經寫滿了“你是酒鬼”。
溫寒青假裝看不懂她的表情,就這麼大搖大擺地踏入酒肆大門。立刻就有夥計圍過來,熱情高漲:“老先生,來一壺本地有名的女兒紅嗎?不好喝不給錢!”
一聽這句,溫寒青便道:“好!”
兩人進了店,店中設有木桌木椅,供酒客歇息談天。溫寒青腳邊放著幾壇,手裡拿著一壇,同那夥計兩句熱絡起來。
李羨因滿心戒備地坐在一旁,著意觀察這酒肆裡的人,各個舉止正常,不似那洪福酒樓裡的那般生硬。
當真是背靠大樹好乘涼。
溫寒青一口氣要了十壇酒,那夥計怎肯放過這大主顧,殷勤地斟酒,順口問:“老先生方才想問什麼?”
“店裡有皮影,偶人,諸如此類的消遣玩意嗎?”
夥計眼珠子滴溜溜打轉:“哦……這些小店沒有,不過我可以即興給二位唱一曲!”說完就開始咿咿呀呀地哼唱。
“噠,噠,噠!做一隻……”
李羨因一時沒忍住,被他逗得笑出聲來,低頭拿袖子掩了掩唇。
溫寒青連連擺手道:“勞煩你費心了,這曲兒不如洪福酒樓的好聽。”
夥計誇張地睜大了眼睛道:“可彆瞧它如今門庭若市的樣子,放在十幾年前,那洪福酒樓不過是座凶宅,尋常人都不敢進去!”
溫寒青側身與李羨因對視一眼。
李羨因一臉“我懂”的表情,適時開口問道:“大叔何出此言?那酒樓怎麼了?”
夥計時而踱步,時而頓足思忖,眉間微微擰了一個淺淺的“川”字,最後下定決心趴在桌案上小聲說:“慘案呐!裡麵的人被吃得隻剩一堆骨頭,那叫一個嚇人!”
他最開初那番神神道道的說辭,李羨因並沒有怎麼當真,但這最後一句話卻實實在在地紮進了她心裡,令她的眉睫不由一跳。
吃人得怪物,莫非是出現在荒廟裡的河奴?
溫寒青招呼夥計坐過來,“官府可曾抓到真凶?”
“官府?“夥計把抹布甩上肩,坐了下來,“老先生有所不知,洪福酒樓就是之前府衙的舊址。死的就是官府的人,人都死光了,還有誰來抓真凶?”
溫寒青緊接著追問:“難道是山上的野獸所為?”
夥計眼神略有躲閃,壓低了聲音道:“我也是聽說的哈。府衙出事前的有一天晚上,上至大人師爺,下至廚房燒火的丫頭,全都把自己收拾得乾乾淨淨,穿得整齊劃一。”
一聽這話音,李羨因心裡便咯噔了一聲,隻是臉上分毫未顯。
溫寒青:“如此反常,十有八九是……”
他的話茬兒遞得如此明顯,夥計不由自主便接了一句:“中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