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就是謝潯之。
易思齡眼前一黑,人都呆滯了,她沒想過自己會如!此!倒!黴!傻不拉幾主動送上門,打草驚蛇不說,還暴露了自己!
京城果然不是她的主場,連運氣都被封印了。
她抓緊手裡的酒杯,五根粉潤的手指頭失去血色,背脊挺得更直,耳朵上的兩朵雪花輕輕蕩,也不止卡殼了多久,她才稍緩僵硬的表情,“.....你是謝潯之?”
“我是。”
平靜的兩個字,讓易思齡血壓都湧上來了,強迫自己冷靜,不要發瘋,但同時,她也被迫觀察,打量。
這就是被她爸媽吹出花來的男人,這就是困擾她一周之久的謝潯之。她甚至需要輕仰下巴,才夠觸碰男人的視線。
男人很高,比她想象中偉岸很多。
模樣非但不醜,反而非常英俊。易思齡必需承認,被自己狠狠打臉了。
男人五官立體,鼻骨尤為挺拔,但不是西方式的粗獷,有種雋雅在裡麵,像一柄溫貴的折扇,不動聲色地收著鋒芒,輕易不打開。港島粗粗一見,就能讓她記得,這樣的男人真不多見,稱得上官仔骨骨.....媽咪沒騙人....不對!
她忽然抓住重點,謝潯之去港島做什麼?
沉默了片刻,易思齡窘迫的目光終於直視他的眼睛,直言:“你認識我吧。”
怎麼可能不認識?他們的婚事,彼此心照不宣。她能來京城試探他,他就能去港島打聽她。
她用腳趾頭都能想到對方知道她是易思齡,她的照片很多,隨便一查就能查到,更何況她還有自己的ins,那上麵發布了不少她的生活照。
謝潯之被她戳穿,也不慌忙,沉沉喚了聲易小姐。低醇的聲線,很厚重,帶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暗磁。
果然!
易思齡狠捏了下酒杯,登時惱羞成怒:“所以你那次去港島就是試探我,謝生真是好大的派頭!”
謝生倒是不心虛,回應她的聲音很淡定,像是在安撫一頭暴動的小貓,“那次港島之行是因公出差,在餐廳遇到你純屬巧合。”
是謝明穗背著他,搞來了易思齡的行程,然後故意說要去吃那家泰式餐廳。
不是他主動打聽,算不上試探。
易思齡哪裡肯信,臉頰還浮著一層尷尬帶來的酡紅,“那剛剛呢,不是在試探我是什麼?”
明知道她是誰,還不露聲色,誘她走歪。
心機深沉的老男人,真是扣大分。
謝潯之從善如流:“抱歉,剛剛不是故意的。”
他舉起手中的酒杯,示意自罰一杯,液體下喉,飽滿的喉結滾動幾息。
易思齡餘光瞥見他那顆喉結,滾動的時候莫名很性感,神情陷入微怔,幸好在他看過來的時候回了神。
她秀氣的眉頭蹙起,為自己居然這時候走神而生氣。
謝潯之當作沒有看見她的小動作,笑了笑,“畢竟你我尚未正式見麵,冒然說認識你,怕唐突。”
多麼周全的一句話,巧妙地把自己摘出來,又讓她挑不了刺。若不是情商極高,就是心機深沉。
易思齡抿了抿唇,這位謝生和她想象中的差太遠,長相,性格,氣質.....全部超出想象。
是她輕敵,根本沒有想過他是這樣的男人,以至於被他打亂了全盤節奏。
謝先生很有教養,說話時會直視對方,音量不高不低,之中的分寸拿捏其實很難,不會讓人覺得壓迫,也不會感到不被尊重,加之聲線如大提琴一般沉雅,能很輕易地,讓人對他生出欽慕。
一個出身如此貴重的男人,剛過而立,就能修得沉雅如玉,在圈裡幾乎是鳳毛麟角。
易思齡腦子更亂了,想著要不要另眼相待,重新來過,就聽見他說:“易小姐來京城是做什麼?”
來這做什麼?
自然是試探你,暗中觀察你,找你的茬,挑你的刺,撕破你虛偽的假麵.....
易思齡心頭慌亂一跳,“…來京城度假。”
想到一個人無緣無故跑來京城太有嫌疑了,又表情自然地補充:“和朋友一起來避暑,港島最近太熱了。”
謝潯之理所當然要儘地主之誼,禮數周全道:“食宿方麵有需要嗎,我讓人安排一些當地特色。”
“不用!”易思齡拒絕得飛快,發覺自己反應過於激烈,音調又倏地甜美下去,“嗯.....酒店已經訂了。”
她佯裝淡定,笑不露齒。
要你安排還得了,豈不是要被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謝潯之捕捉到她突然激烈的語調,微眯了眯眼。若他猜的沒錯,想必是和那位熱戀中的男友結伴而來。
他笑容不變,隻眼底暈開一絲冷,風度翩翩往後退半步,是離場的前奏。
“那易小姐自便,祝你和你朋友在京城玩的愉快。我還有事,先失陪。”
“?”
易思齡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居然有男人先一步對她說失陪。
失陪,就是不願和她繼續說話而找的一個委婉的借口。
她兩條筆直的腿攏著,眼睜睜看著謝潯之離開,有些說不出的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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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頭,池桓禮遠遠望見謝潯之和那美豔女人談笑風生,再一次目瞪口呆。
“穗穗,你哥今天怎麼回事?”池桓禮覺得見鬼,他眯了眯眼,“那女人什麼來頭,你哥還敬她酒。不是都要結婚了嗎,玩女明星可是要出事的,你好歹勸著點啊。”
謝明穗笑了笑,語氣介於清淡和諷刺之間,“不是所有人都會玩女明星。那是易家大小姐。請池總不要隨意給人貼標簽。”
她難得諷刺誰,她待人從來都溫婉客氣,是謝家一脈相承的好教養。
池桓禮也不生氣,隻驚訝問:“那就是易家大小姐?”不過很快,他反應過來,上前一步,攔住謝明穗的去路,誠懇解釋:“我真的沒有玩女明星,純屬狗仔造謠.....是那女人主動敲我房門,我以為是外賣....”
上個月,有關流量小花半夜幽會池家二公子的緋聞短暫爆過,然後悄無聲息壓了下去,如今全網查無此事,那流量小花在短時間內資源暴跌式下滑。
長袖善舞的池公子,此時此刻,有幾分笨拙。
謝明穗似笑非笑,眼波溫柔地轉了轉,雲淡風輕,翩然而去。
池桓禮心裡煩躁,又不知如何發泄,等謝潯之回來,他陰陽怪氣說:“你夠兄弟啊,自己跑去跟老婆聊天,把我一個人扔在這。我是說你今兒怎麼搞這麼風騷,原來是老婆來了。”
謝潯之一言不發將杯中的酒喝完,咽下去,方道:“我和她連朋友都不是。”
更彆提什麼老婆,純屬胡扯。
她有熱戀的男友,又對這樁婚事如此不滿,甚至暗地裡千方百計找他過錯,那就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
他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趁早止損,雙方都體麵。
池桓禮:“你倆剛剛不是聊得挺好嗎?她還朝你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