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她的姓氏不僅不能給她提供助力,反而會叫皇上生出抵觸。
她入京前,就有想過這一幕,沒什麼好怨的。
她的身份已經給她提供了很多助力,也叫她享儘了許多富貴,這宮中除了一個儀嬪是沾了邰修容的光入宮外,也隻有她一個人能不按規矩選秀就入宮了。
但當初姑母嫁給先帝時就是太子妃,入宮就是皇後。
同是高氏女,尤其如今高氏比以前更是顯赫,她和姑母的起點卻是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高美人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她讓宮人收拾行禮,但沒讓人搬入凝香閣,她對梢芝道:
“走吧,和我去見姑母。”
她一到慈寧宮正殿,就被宮人領了進去,太後正坐在內殿榻上,瞧見她來了,招手:
“鈺兒過來。”
高美人揚起笑,她走到太後跟前,輕服了服身,一臉赧然,還有點歉疚:“鈺兒讓姑母費心了。”
太後拍了拍她的手背,什麼都沒說。
同是高氏女,太後也隻是替在母族考慮罷了。
高美人落座,她倚在太後肩膀上,做足了小女兒的姿態,她話音親昵也透了點忐忑:
“鈺兒初入宮廷,也不知能不能和宮中娘娘們相處愉快。”
太後沒接這個話,新妃入宮,就等於分割了舊妃的利益,豈能相處愉快?
她垂頭看了眼她這個侄女,順了順她的後背:
“姑母在呢,沒有人會怠慢你的。”
高美人蹭著她的肩膀,輕聲仿若癡纏撒嬌:“鈺兒一個人也不認識,難免會覺得害怕。”
聞弦知雅意。
太後一聽這話,就知道這個侄女過來,不是請彆,而是有彆的想法。
太後撚了撚手中的佛珠,她問:“你有什麼想法?”
高美人彎眸笑,有點不好意思地低聲道:
“鈺兒陪姑娘來宮中這幾日,也隻和皇後娘娘、還有儀嬪有過接觸。”
太後隱約猜到她要說什麼了,果然,高美人繼續道:“鈺兒一見儀嬪便心生好感,也覺得和她有幾分投緣,鈺兒初來乍到,身邊有熟悉的人也會自在點。”
她輕聲,圖窮匕見:
“聽聞,合頤宮如今隻住了儀嬪一位主子。”
坤寧宮也隻住了皇後娘娘一人,但她壓根沒提起坤寧宮,想也可知,提了也沒用。
她也不想去坤寧宮。
聖駕隻有初一和十五才會去坤寧宮,她去了也根本討不了好,反而會叫皇後對她心生不喜。
太後沉默了一陣。
她當然不信高美人說的什麼投緣好感一係列的話,合頤宮有儀嬪,而儀嬪慣來得寵,高美人若是去了合頤宮,見到皇上的機會也會多一些。
相較而言,鐘粹宮雖然也沒有主位娘娘,但杜婕妤不得寵,聖駕一年也不見得能去兩次。
再說,鐘粹宮的位置距離養心殿也有一段距離,反而是離慈寧宮頗近,顯然,時瑾初下旨的時候,壓根隻打著讓高美人能常來陪她的主意。
高美人說完那句話,就一直保持安靜,等著太後的決定。
太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許久,她說:
“你說的也是,你和儀嬪都是才入宮,想來也是有話說。”
聞言,高美人一直提著的心終於放了回去,她知道姑母會顧著她,但也不敢確定姑母就會順了她的心意。
太後也沒經過時瑾初,她身為太後,有些事情還是能做主的,直接讓人找來中省殿的程公公,將高美人的宮殿調換了。
邰諳窈一無所知,她此時正到了養心殿前。
遊廊上,靠內裡擺了炭盆,元寶縮著取暖,瞧見儀嬪時,直接讓人去裡麵通報。
邰諳窈沒費什麼周折,就進了養心殿內。
宮人都留在了外麵,邰諳窈本來以為時瑾初會在處理政務,但她進來後掃了一圈,居然沒看見人。
邰諳窈有點納悶,人呢?
這時,內殿傳來些許聲音,邰諳窈好奇地轉身進了內殿,簾子被掀開,就見時瑾初好整以暇地坐在炕上,叫她注意的是,被擺在時瑾初跟前的鳥籠。
內裡也是一隻鸚鵡。
卻是一隻純白色的鸚鵡,沒有她宮中的那隻顏色豔麗,但誰都不能說這隻鸚鵡不好看。
鸚鵡被嬌養,籠子沒關,它踩在杆子上也不飛,叼著時瑾初手心的鳥食吃。
邰諳窈想起了秋鳴當時說的話,在時瑾初掀眼看過來,問她怎麼來了時,她輕輕哼唧了聲:
“嬪妾當皇上在做什麼,原是金屋藏嬌呢。”
時瑾初挑眉,居然也沒反駁這句話,而是衝她招手,低笑道:
“怎麼,杳杳還要和一隻鸚鵡爭風吃醋?”
邰諳窈隱晦地掃過他臉色,瞧出他心情不錯,也順著他的話往下問,軟下聲音:“嬪妾若是爭了,皇上是向著嬪妾,還是向著它呢?”
張德恭訝然地看了儀嬪主子。
他以為在那隻鸚鵡送到聞樂苑後,儀嬪就該清楚皇上對這隻鸚鵡的重視。
馮妃當初懷著身孕,都因此得了皇上一聲訓斥。
但叫張德恭意外的還在後麵,隻聽時瑾初慢條斯理道:
“一隻鳥而已,怎麼能和杳杳相比。”
張德恭差點沒控製住情緒,愕然抬頭,又很快低下。
邰諳窈半點不信他這話,她終於走到了時瑾初跟前,時瑾初鬆了鳥食,見女子不靠近,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拿帕子擦了擦手,才將手遞給她。
邰諳窈本來想坐到另一側的,但見狀,隻好和他窩在一起,她解開鶴氅,身子軟軟地靠在他懷中,對他的話也提出質疑:
“人人都說皇上寵愛白主子,勝過後宮妃嬪,這話莫不是拿來哄騙嬪妾的?”
這隻白鸚鵡全身是白色,時瑾初養了數年,但叫人摸不清頭腦的是,時瑾初一直沒有給其取個名字,宮中奴才提起這隻鸚鵡,也就用白主子代稱。
邰諳窈心想,幸好這宮中還沒有姓白的妃嬪,否則豈不是要覺得難堪死,好好一個人,還不如一隻鳥得臉。
時瑾初又埋在她頸窩笑,笑得邰諳窈渾身發癢,也不知道他在笑什麼。
邰諳窈一臉赧然和緋色,壓低聲:
“您彆笑了,好癢。”
有人在她脖頸親了親,慢條斯理,有溫熱灑在脖頸上,他沒再提起白鸚鵡,邰諳窈也順勢略過,她癢得直往時瑾初懷中鑽。
張德恭早退了下去。
鬨騰許久,邰諳窈愣是熱出了一身汗,她理了理有些淩亂的衣裳,輕惱地瞪時瑾初一眼,不敢再和時瑾初坐在一起,趁機挪到了另一個位置。
她瞧了眼鳥籠,許是在宮中喂念白喂久了,她順手拿起旁邊的黃梨,喂給鳥籠中的白鸚鵡。
時瑾初也沒攔她,靠在位置上,好整以暇地看著這一幕,眸底有一刹的情緒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