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春被皇後的訓斥已經嚇得縮了縮脖子 , 再聽張德恭的話 , 她立即啞聲 。
她當然知道這是皇上口諭 , 正是因此 , 她才覺得不敢置信 。
儀婕妤憑什麼啊 ?
皇後深呼吸了一口氣 , 她說 : “ 勞公公替本宮向皇上帶句話 , 便說臣姑知道了 。
張德恭恭敬地退了下去 。
皇後站在原地 , 許久都沒有移動一下 。
問春見到這一幕 , 本來想要抱怨的話偃然堵在了喉吹間 。
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 娘娘此時應該是不想聽見她的抱怨聲的 。
於是 , 抱怨的話咽了回去 , 變成了遲疑地擔憂 :
“ 娘娓 , 您還好麼 7“
皇後的視線透過殿門 , 落在閒庭內的樹花上 , 她眼底深處情緒明明睿睿 , 許
久 , 她輕聲道 :“ 本宮很好 。“
她很好 。
今日張德恭的到來 , 驀然叫她清醒過來 。
是她被迷了心智 , 才會做出這番舉動 , 不止讓儀婕妤對她生出不滿 , 也叫皇上
看出她失去平衡心 。
前者無所謂 , 後者才是至關重要 。
皇後握緊了手心 , 她閉著眼 , 眼中神色漸漸冷靜下來 , 她沒覺得難過 , 也不意
外時瑾初的做法 。
她隻是有點氣惱自己 , 惱自己沒有沉得住氣 。
皇後鬆了手 , 手心有一刻間的疼 , 她低頭看了一眼 , 才見手心落了點痕跡 , 她
移開視線 , 冷靜地吩咐 :
“ 讓程立來一趙 。“
程立 , 也就是中省殿後來的掌事 , 程公公 。
問春沒敢墨跡 , 她有點受不了殿內的氣氛 , 自己親自跑了一趙中省殿 。
她走後 , 問夏抬頭望了一眼娘娘的背影 , 她依舊站在殿內 , 脊背挺直 , 好像從她坐上皇後的這個位置 , 她的脊背就不曾再彎折過一分 。
問夏看得有點恍惚 , 許久 , 她還是什麼話都沒說 , 沉默寡言地垂下了頭 。
今日請安 , 儀婕妤也沒有來 , 張德恭順勢替儀婕妤告了假 。
請安時 , 眾人看見空位 , 也沒有人提出質疑 。
有什麼好問的 , 她們來請安時 , 聖駕還沒有從聞樂苑內出來呢 。
但有人來時看見了程公公從坤寧宮出去 , 心底有點好奇 , 但愚起昨日坤寧客主人的心情不愉快 , 還是忍住了沒問 。
隻是 , 再沒人問 , 待午時時 , 消息也傳遍了宮廷 。
沒辦法 , 宴請謁命和小擺兩桌根本不是一個規格 , 消息總得從宮中傳到宮外 ,
這一來二去的 , 最先得知的就是這些妃嬪 。
鐘粹寵 。
今日的凝香閾格外安靜了一些 , 高嬪站在殿內隔出來的小書房內 , 她持著筆 ,
一筆一劃地寫著字 。
她最近有陪著姑母抄寫佛經 。
抄寫佛經 , 講究是一個心平氣和 , 但她今日許是心底一直沒有平靜下來 , 寫出來的字都無端有了棱角 , 透著些許心浮氣躁 。
咕嘰一一
她將筆拍在了紙張上 。
高嬪閉了下眼 , 下一刻 , 她拿起抄寫了一半的佛經 , 直接撕掉 。
梢芝看得心下一跳 , 心疼地望著那些紙局 , 道 : “ 主子您這是做什麼啊 , 您辛辛苦苦抄寫了好幾日 , 這不是全白費了麼 ! “
高嬪沒有心疼 , 也沒有慎惜 , 她隻是冷靜道 :
「“ 讓姑母看見這份佛經 , 怕是會不喜 。
“
不是不喜 , 而是估計會立刻看出她的心不靜 。
但她怎麼可能心平氣和呢 ?
同是生辰宴 , 一前一後 , 就隻隔了一日 , 卻讓眾人清清楚楚地意識到這兩者的天差地彆 。
高嬪深呼吸了一口氣 , 她心底很難不生出怨恨 。
但不是衝著皇上去 , 也不是衝著儀婕妤去 , 而是衝著皇後而去 。
她這個時候 , 再不知道自己是被皇後當了筏子 , 就真的是愚不可及了 !
皇後想借著她背後的姑母壓製儀婕妤 , 豈有愚過 , 一旦皇上替儀婕妤撐腰 , 她該怎麼自處 ?
她徹底地體會到了昨日儀婕妤的感受 。
無人問津又如何 ? 總比丟人現眼的好 !
而讓她陷入這種尷尬處境的人 , 正是皇後娘娘 。
梢芝見主子這般 , 心疼得要命 , 而在這時 , 凝香聞的門被從外敲響 :
「 主子 , 慈寧宮派人來請您過去一趙 。“
聞言 , 高嬪快速地整理了一下情緒 , 對著銅鏡看了一眼 , 確認自己沒有縱漏 ,
才帶著梢芝走了出去 。
正殿中 , 杜修容聽見了動靜 , 逗弄小公主的動作潁了頓 , 她朝外看了一眼 , 不由得和玲瓏道 :
“ 若非身份不對 , 她的心性其實也是難得 。“
這般小的年齡 , 就這麼能沉得住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