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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謊言 招羽 20947 字 3個月前

陳番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

歎了一口氣,他問:“路漸川現在怎麼樣?”

“挺好的,醫生說身?體恢複一切正常。”

孟詞微視線落在路漸川身?上,回道。

“我知?道路漸川這邊你……”為了避免說多錯多,陳番將後半句吞下,隔了一會,他轉了話題,重新開口,“但是明天上午,會有一場雨。”

“距離你在林間發現人?影,雖然到現在已經經曆了兩場雨,可能?什麼痕跡都會被衝走?,可能?我們過去也?會一勞無獲,但是還是有可能?能?夠發現一些信息……”

“但是要是再下一場雨,這種可能?性會再往下下降一些,或許等我們再過去,就?什麼也?沒有了。”

搜集證據,勘探現場,找尋線索,都是和時?間賽跑,保不齊期間會發生一些什麼變故,讓關鍵性的證據丟失。

而雖然現在能?找見什麼線索的希望渺茫,但是和再下一場雨比起?來,其中幾率也?會稍微大一點?。

孟詞微不遲鈍,聽?見陳番這麼一說,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現在,去?還是不去?

去的話,會錯過路漸川的觀察時?間,說不定等她回來的時?候,得知?的就?是他……

而她卻連他最後一麵都見不到。

但是要是不去的話,指不定明天上午的的雨下下來,原本或許能?夠找到的一些線索,也?隨著雨的衝刷消失殆儘。

就?在這時?,陳番拋出?最後一個重磅炸彈:“羅文秀的丈夫,是被活埋而死的。”

“你說你當時?隻看?見案發現場,有一個人?,留下一件男款外套,而另一道人?影,是你在樹林中看?見的,對嗎?”

孟詞微心中咯噔了一下,她緩緩明白過來陳番的話說的是什麼意思了。

因為先入為主的觀念,她以為林中那個人?是羅文秀,行凶現場的人?,是高恒。

所以理所當然,就?是羅文秀看?見了高恒的行凶現場。

之前這樣思考,是建立在高恒殺了羅文秀丈夫的這個假設上。

但是如果,換一種假設呢?如果是羅文秀殺了她丈夫,被高恒看?見了呢?

那要是按照這個邏輯來看?,林間的人?,那就?會是高恒。

想?到這裡,孟詞微意識到,要搞清楚真相,破案的關鍵,就?是當時?在樹林裡,她看?見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是羅文秀,還是高恒?

要弄明白這點?,隻能?上山。

孟詞微深深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路漸川,壓下喉間的乾澀,她應了一聲:“今天下午走?,對嗎?”

第113章 第九日.

3

這次要上山就便捷簡單很多, 出了醫院們,考古隊包的車已?經?在底下停著, 打頭的是一輛還沒熄火的警車,看?見孟詞微和宋啟一行人出來,車上推門下來一名警察。

打眼一看,是徐遠。

孟詞微同他打了個招呼,徐遠也禮貌回了一個,他?拉開車門,對孟詞微說:“陳隊說到時候給大部隊領到地方, 就送你下來, 速度快點的話,明?天上午就能下山,來得及……”

後半句被他?卡在喉嚨裡,說也不是, 咽也不是。索性就不接著說了,看?見孟詞微坐上車, 他?也繞回了駕駛座拉開車門坐下。

車子發動,打頭的是徐遠和另一名刑警,還有孟詞微這輛, 後麵跟著三輛麵包車,是宋啟和考古隊等人。

四輛車前後成列, 時速飆到路牌最高?, 向著槐山開去。

路上,徐遠邊開著車,邊和孟詞微說著上午屍檢的結果。

考慮到孟詞微現在是案件協助調查人, 因此,徐遠也沒有什麼隱瞞, 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方才?在電話裡,陳番隻是簡單說了個死?者是活埋致死?的結果,沒有具體說明?其他?的細節,如今徐遠的講述就清晰很多。

孟詞微安安靜靜地聽完。

窗外殘影如思緒紛飛,飛速掠過-

路漸川在夢中成長到他?的十六歲。

正上高?一,青蔥的年紀。

他?的成績很好,以全市中考狀元的成績考入省重?點高?中,進入尖子班。

當時正值青春期,少年的身體抽條般生長,瘦瘦高?高?,後背筆挺,像一株清雅的竹。

學習好,外貌好,走在學校路上,頗為?顯眼。

正是少年少女春心萌動的時候,不乏有女生暗許芳心。那個時候,路漸川的桌洞裡,桌子上,塞滿了花花粉粉的信封和小零食。

受到追捧,自然而?然地,也會受到敵視。

偏偏路漸川性格還十分冷,平日裡半天不說話,十句不見笑的。

不少男生對於喜歡的女生鐘心與路漸川這件事已?經?頗有微詞,再加上他?總是在收到情書後看?都不看?一眼,眼睛不眨地全部清理掉。

在男生眼裡,這就很裝逼了。

所以,高?一的路漸川,在剛進校的第三個月,月考完回家的路上,被人堵了。

堵人的是附近的小混混,染花花綠綠的頭發,穿得也頗為?“潮流”。

領頭的混混拎著一根鐵質棒球棍,在掌心一敲一敲的,瞥著眼瞧他?:“就你叫路漸川啊。”

“嗯,找我有事嗎?”路漸川看?著他?們慢慢靠近,他?眸光淡淡地,隨著動作後退,直至幾人走進一條小巷。

領頭的混混笑了笑,向地啐了一口唾沫:“沒什麼事,就聽說你小子挺狂,來見識見識。”

說著,他?沒有停頓,向後一招手:“兄弟們,給我上,就往他?臉上招呼。”

他?身後的一眾小弟們聞言,活動了下手腕獰笑著上前。

“是要打我嗎?”看?見紅黃藍綠頭的幾人接近自己,路漸川稍微調緊了肩上書包的包帶,驀然開口,淡聲問了這麼一句話。

“嘿,難不成還是和你掰手腕啊,給我往死?裡揍他?。”

那混混不屑笑笑,甩著棒球棍上前。

他?的話音剛落,走在最前方的一個小弟抬手,將要招呼到路漸川臉上的時候,卻被牢牢製住,半分前進不得。

抬眼一看?,路漸川的手握住他?的手腕,明?明?看?起來力道不大,但是那小弟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被捏碎。

一聲“鬆開”還沒說出口,下一秒,天旋地轉,那小弟甚至都沒看?清路漸川的動作,一睜開眼,就見自己躺在地上。

餘下的人看?見路漸川的動作,知道這是個不好對付的。

那混混頭一咬牙,說了一聲:“一起上。”拎著球棒就衝了過去。

受父母的影響,路漸川自小就跟著練身手,規格化的招式哪是這些鬆散的拳拳腳腳可以比擬的。

沒消片刻,地上爬的爬,躺的躺,紅紅綠綠栽倒一片,充滿著痛哼。

混混頭子跌跌撞撞站起,想?要伸手去夠一旁被甩在地上的球棍。

指尖才?剛碰到,視野裡就出現一雙白球鞋,腳尖輕輕一勾,那球棍上挑起,被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接住。

抬眼一看?,是路漸川。

混混頭子咬著牙,放著狠話:“小子,還給我。”

打量了一下棒球棍,路漸川眯起眼,唇角微勾了一下。

弧度分外熟悉,與他?兒時睡夢裡那個笑容一樣,分毫不差。

他?的視線在滿地躺著的人身上轉了一圈,接著,落到混混頭子身上。

“警察來了!”

小巷口,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

這一聲,當即給巷子裡麵的人嚇了幾個激靈,連忙爬起,慌不擇路地跑離現場。

混混頭子也跟著跑開,臨走時,見路漸川還沒有還回棒球棍的意思,狠狠瞪了他?一眼後,轉身離開了。

路漸川沒有去追,看?見他?們消失不見,淡哂一聲,目光落去方才?傳來說話聲的地方。

就見那裡,光線昏暗處,緩緩走過來一個人影。

身型高?挑纖細,長卷發,離得遠了,看?不清楚她的臉,但路漸川總覺得,她的臉上,應該是帶著笑的。

果然,那人走近,路漸川看?清了她的樣貌,是個女人。

很眼熟,總感覺在哪裡見過。

她眉眼彎起,眼尾微微上挑,帶著一點調笑式的意味:“路警官,又見麵了。”

她說-

到槐山腳下的時候,是下午近傍晚的時刻。

車子沒有停,徑直開上山,開過蜿蜒的山路,經?過山腰旅店的時候,孟詞微側頭看?了一眼,門口有兩名端著木倉的特?警,院子裡也點著燈,一片熙攘。

視線還未透過門縫看?清門內的光景,車子便一刻未停地開過,繼續向著山上駛去。

到了槐樹林前,車子熄火停下,車隊下了車,換步行上山。

孟詞微走在隊頭,跟在徐遠後麵,她的身後跟著兩名刑警,這樣的半包圍結構,要是遇見什麼突發狀況,也能保證她的安全。

身後,考古隊一行人也在警察的護送下拎著行李工具上山。

聽見身後不停的討論,孟詞微一路上默默無言,隻帶著路。

徐遠那邊也沒主動開口搭話。

直到走過一個彎角時,孟詞微驀然出聲:“陳警官呢?他?沒來嗎?”

“陳警官早我們一些時間,現在估計已?經?到山上了,”徐遠回道,片刻,側過臉來問她,“孟小姐是找他?有事嗎?”

“嗯,有些事情我還沒有弄明?白。”

沒有弄明?白?會是什麼事?

徐遠的疑問在心裡徘徊,到底也沒有問出口。

林裡的光線本來就暗了點,隨著黃昏一點點沉沒,一時間,周遭環境也開始變得難以辨認。

走在林中,伸手不見五指。

好在來的時候準備充分,看?見視線開始變得昏暗,大家紛紛擰亮手電,照亮前麵的一條路來。

在這樣的黑夜裡,他?們不得不將步子放慢,到達帝王墓營地時,孟詞微看?了眼時間,淩晨一點多。

營地比之前熱鬨許多,好幾頂帳篷在這裡擁擠成一團,中間燃著一簇一人高?的篝火。

陳番正坐在大石頭上,和身邊的一名警察聊著些什麼,聽見大部隊的動靜,抬眼看?來。

見到孟詞微,他?從石頭上站起身,朝這邊走來。

“孟小姐,多謝您的配合。”

“應該的。”沒有多言,孟詞微抬步就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看?見她的動作,陳番招招手,徐遠和跟陳番一起上來的張鎮小跑過來,跟著陳番一起落在孟詞微身後。

宋啟幾人看?見他?們離開的方向,手上正在收拾行李的動作一頓,也欲跟之上前,卻被就近的警察攔住。

“孟小姐這是去協助調查,幾位不必擔心。”

憑著記憶,孟詞微不難回憶起之前自己發現人影的那地。

但是人影的所在位置和行動軌跡,她就有些拿不準了。

穿過灌木叢,上了一處小坡,孟詞微領著幾人來到她之前來到的地方。

她站定?,手電筒光芒朝著一處遙遙一指,定?在不遠處的一點上:“應該是那裡,這一片。”

說著,她轉過身,手電光移開,落在另一邊的山穀處:“發現另一個人當時是在那裡。”

陳番隨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山穀,就見光亮處,一塊地被手電光照著,邊上還圍上了一圈橙黃色的警戒線。

赫然是之前發現羅文秀丈夫屍體的地方。

陳番帶上來的警察在那一片搜過,沒有發現什麼異狀,所以,現在的關鍵,就是看?樹林中,能不能找見什麼了。

看?著孟詞微指的方向,陳番無聲地招招手。

張鎮徐遠會意,跟著一起往那個方向去-

路漸川確信自己之前沒見過這個女人。

但是她給自己的感覺卻分外熟悉。

她叫自己路警官。

路警官……不是他?爸嗎?

這個女人認錯人了?或者她就是來找他?的?

事有蹊蹺,路漸川不打算理會,拋下手中的棒球棍,他?繞過女人向著小巷口走去。

女人沒有跟上,隻是在身後又叫了他?一聲:“路漸川。”

腳步一滯,路漸川確信,這個女人就是來找他?的。

那她怎麼會知道他?的名字,找他?有什麼目的?

路漸川不願過多理會,沒有轉身,他?直接接著抬步,出了小巷。

腳尖剛踏出小巷的一瞬間,天旋地轉。

眼前的場景慢慢融化、變成血滴一滴滴落下,在腳下一滴一滴流淌,彙成血河停在他?的腳邊,原本纖塵不染的校服被血漬爬滿。

路漸川垂眼,看?著自己腳下的血泊,再一抬眼,眼前的場景瞬間變換。

是他?高?三的時候。

高?考前夕。

那段時間,父母在追查一起跨國走私案件,兩人雙雙埋伏進一個嫌犯的窩點。

當時路漸川在學校,近乎是封閉式管理,不清楚當時父母的動向,再加上父母有意隱瞞,所以直到他?的父母雙雙死?在了嫌犯窩點的時候,路漸川才?在晚自習的課堂上得知消息。

當時的情況是父母都在千裡之外的一座城市,他?再見到父母的時候,隻在殯儀館裡,看?見兩具冰冷的屍體。

在夢中,他?卻站在了現場。

雨夜,破舊旅店,空曠的院子,地上的屍體不斷地流著血,血水混著雨水蜿蜒。

走上前去,他?們的後心處雙雙插著一把匕首。

匕首的樣式很眼熟。

“路漸川。”

他?又聽見那道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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