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野走回了房間裡。
原本他隻是打算勸一勸男生，他想的是隻要男生能夠不再哭就好了。
他也從來不認為自己活到現在，二十多年，他會是一個趁人之危的人。
他真的，進去的時候是一點慾望和占有男生的想法都沒有。
隻是因為看到男生滿臉的淚水，他人生中頭一次對一個陌生人，該說是隻見過兩次麵的人就心生他自己都預料不到的憐惜。
他坐到了男生身邊，床頭櫃上倒是有紙巾，他拿了紙巾打算給男生擦眼淚。
隻是低頭間發現這種紙巾過於廉價了，也許擦到男生的臉上會留紙屑，會傷到男生的臉。
天知道他怎麼會冒出這種奇怪的想法。
比起紙巾他想或許他的衣袖會更柔軟點。
於是他直接抬起了手，拿他的衣袖給男生擦眼淚。
男生眼淚一顆接著一顆。
楊野現實裡沒有見過太多人哭，多數時候隻是在電視上。
可無論多悲慟，都打動不了他，因為他知道都是假的。
他也自認有誰如果在他麵前哭，他隻會認為那是懦弱的表現。
可眼前的男生不一樣。
他隻是發出輕輕的抽泣聲，他壓抑著自己的痛苦，可越是這樣越是能夠讓人感覺到此時的他到底有多悲傷。
他的靈魂仿佛都在一同哭泣。
楊野什麼時候把男生給摟進懷裡的時候，他並不知道。
隻是在摟著男生時，再次心底微微一疼，他太瘦了。
這個年紀的男生，應該是朝氣蓬勃，應該是擁有這世界上的一切。
清春就是一切。
可是男生卻遇到了不好的人。
那個人，無論是誰，能夠將這麼美好善良的男生給傷成這樣，楊野即便不知道對方是誰，卻在一瞬間就憎恨起了那個人。
可也同時，楊野卻忽然在想，如果不是對方傷害到了男生，男生恐怕就不會出現在他的麵前。
就這點而言，他或許還該感謝對方。
厭惡和感謝，並不衝突。
“彆哭了，既然受不了那就跑好了。”
“有時候逃跑比堅持有用。”
“沒人規定，逃跑就不比堅持好，逃跑也是一種強大。”
“你現在可以離開他，就說明你內心深處是強大的。”
“你很厲害。”
“真的。”
楊野基本沒有這樣勸慰過人，不到一天的時間，似乎在男生的身上，有了太多的第一次。
男生忽然一把抓住了楊野的手。
他淚眼婆娑，眼眶早就一片緋紅，他鼻子也哭的紅彤彤的。
給楊野看得，恨不得那個渣男立刻出現在他的麵前，他一定好好狠揍對方一頓。
“你……你親我一下我就不哭了。”
男生相當會得寸進尺。
在楊野願意留下來並寬慰他的時候，他好像就知道了，他再提什麼要求，這個男人或許都會滿足他。
楊野是想拒絕的，可是男生眼底淚光一閃爍，豆大的淚水掉下來，在他臉上蜿蜒出深深的叫人心疼不已的淚痕。
他就一個不字都說不出來了。
他低頭吻啄在男生的臉頰上。
那是一個怎麼都稱不上含有情慾的吻。
楊野是真的心疼更多。
可男生在楊野吻過他之後，他忽然又變卦了。
“你和我睡覺我就真的不哭了。”
“你在和我討價還價？”
從來都隻有楊野跟彆人提要求，沒有彆人來指揮他的。
“如果你拒絕，那就請你離開，我隻是哭而已，哭是不會死人的。”
男生話是這麼說，可是他聲音哽咽著，渾身都卷縮起來，他咬著嘴唇，看起來真的想把眼淚給止住。
隻是似乎一點用都沒有，他好像隨時要碎掉，整個身體脆弱又柔弱。
為了不讓楊野看到他的眼淚，他低下了頭，但哪怕楊野看不到他的臉，可是他的淚水砸到了楊野的手上。
很快楊野手背都濕透了。
楊野發現他拿這個陷入無儘悲傷中的男生一點辦法都沒有。
離開嗎？
他怕自己走出這個房間後，男生會做出什麼不好的事來。
男生的全身，從頭到腳，他每一根頭發絲似乎都在訴說著一個事，那就是如果這個時候他身邊沒有人，他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楊野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猜測，可是一個事實，那就是他無法將摟著男生身體的手給拿開。
他那麼纖細和無助，他一個人跑出來，他鼓足了勇氣才能拉住一個人。
這個人或許就是他生命中最後的一根稻草。
楊野雖然出生豪門，他一直都是天之驕子，對彆人的生死並沒有多放在心上。
生死有命，個人有個人的活法。
可是懷裡的男生和任何人都不同。
他隻有他。
他隻有他這一根稻草可以抓。
他就是他的全部。
是他生命或許能夠得以順利延續的最有一點希望了。
楊野眉頭深深地擰了起來。
“你……不要走好不好？”男生垂落的頭抬了起來。
他幾乎是用儘了最後的一點力氣在哀求著楊野。
楊野什麼都無法再說了。
他給男生的回複就是將人抱了起來，抱在自己的懷裡跨坐著。
他真的太瘦，以後的日子裡，他會好好將他保護起來，讓他快樂且健康地過每一天。
“你願意和我結婚嗎？”
楊野嘴唇貼在穆柏的耳邊，他輕聲問他。
穆柏愕然抬眼，大概是怎麼都沒有想到，在酒吧裡拉到的男人會和他說結婚這種人生大事。
“我們都是男的……”
“沒關係，我們可以去國外結婚，兩天左右時間來回就可以了。”
“這是我和你的第二次見麵，第一次，我想你可能不知道，是在下午那會，你靠在一棵樹上睡覺的時候。”
“我看到了你。”
“當時……”
“不怕你笑話，我就對你一見鐘情。”
“可那個時候你沒有來找我。”
穆柏又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他不相信男人會是這樣的人，對他一見鐘情嗎？
他何德何能可以遇到男人這麼善良的人，還被他喜歡。
“那個時候我心底其實在擔心，你年齡比我小這麼多，估計都有十歲差距，你還這麼小，我想你多半不會喜歡我這種老人。”
“你怎麼就老了，你這麼年輕，你有二十五嗎？”
穆柏眼角還掛著淚水，眼睫毛都讓淚水給濡濕了。
聽到男人說他是老人，穆柏馬上就反駁起來。
“我快三十了。”
“過完年就該虛歲三十一了。”
“可是說不準以後我們誰先死。”
“也許是我先……”
穆柏的嘴唇讓楊野給吻住了。
隻是輕輕的一個吻，楊野退開一點。
”你心裡還有他嗎？”
楊野其實知道答案，但還是忍不住再問一問。
“有，可是如果是你的話，你一定可以替代，不，是取代他。”
“我也會很努力的去忘記他。”
“所以，你答應我的求婚了？”
楊野抬起手，在穆柏秀氣的鼻梁上刮了一下。
“你都沒拿求婚戒指。”
穆柏眼眸在躲閃，他在找借口。
“我知道了。”
楊野笑著說。
看到穆柏終於沒有那麼傷心了，他也能夠緩一口氣了。
“你今晚彆走，留下來好好陪我，可以嗎？”
穆柏兩隻手都抓著楊野，生怕一個不注意，眼前溫柔的男人就離開了。
“我不會走，以後任何一天我都不會走。”
楊野把男生給放了下去，男生及時伸手攬住了他的脖子。
“我沒怎麼吃飯，隻喝了一點酒。”
”好了，彆再說話了，後麵的事都交給我。”
“把你也……”
“全部交給我。”
楊野想象不到事態怎麼就發展成這個樣子。
但即便是二十多年的自控力都在這一刻消失，他也沒有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