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影抱著頭,在街角搖搖晃晃。
隋鬱先回頭檢查向雲來,確定他沒事之後才驅逐銀狐去追趕逃跑的狼,自己則奔向狼的主人所在處。
狼熟悉地形,竄進了漆黑的巷子中。向雲來扶起自己的車子,掏出手機聯係秦小燈。電話接通後,秦小燈掛斷,向雲來立刻發信息:“襲擊你的哨兵在我這裡,你那邊怎樣?”
還沒等到秦小燈回複,他忽然聽見身後的急喘。
一頭灰色的狼在燈下慢慢朝他走來。
狼是擅長狩獵的。眼前的野獸毛發淩亂,目露凶光,是擺脫了銀狐的追捕後繞路來到向雲來麵前的。它的目標是向雲來。
向雲來釋放了精神體。象鼩沒有成形,化作淡霧滾向那頭狼。吃過一次虧的狼畏懼了,向後急退,霧氣忽然加速,卷上灰狼的後足。狼再次停止動作,僵立在融雪的道路上。
空曠的空間,色彩鮮豔的金字塔。向雲來又一次進入了哨兵的海域,仍舊沒有受到防波堤的阻攔。
他迅速衝向金字塔,明亮的墓穴中,方虞正安寧地睡著。這隻是海域之中的幻想,並不是海域主人,向雲來無法喚醒它,也無法和它交流。
但向雲來完全沒打算交流。他找不到海域主人的自我意識,但金字塔這樣保護方虞,可見方虞的重要性。他猛地把手插進方虞的身體,像撕開糾纏在一起的藤蔓一樣,開始撕裂方虞。
金字塔猛地顫抖,仿佛痛苦的人一樣扭動。森林崩塌、湖泊傾瀉,水流湧入墓穴,瞬間把向雲來淹沒。水中伸出許多黑色藤蔓,纏上向雲來身體,漸漸箍緊他的脖子。向雲來不敢鬆手,他把方虞身體的裂縫撕得越來越大,空洞中湧出--冰冷的狂風。
任何人都無法體會向雲來此刻的感受:他被水淹沒,被藤蔓束縛得近乎窒息,而迎麵卻是挾帶雪花的風,從方虞軀體上空白的裂縫中吹出來,冷得讓他愈發難以呼吸。
他遇到了“海嘯”。
“海嘯”是海域中一種特殊而激烈的現象,它的出現,意味著海域的主人產生了強烈的情緒波動,已經不適合再進行巡弋,海域將會粗暴地驅逐巡弋者。向雲來見識過不少海嘯,他知道在海域中窒息,隻會讓自己難受一兩天,但如果就這樣被驅逐出去,他將失去探索哨兵目的的機會。
他不僅沒有放手,甚至用上了腳,踩在裂口上用儘全力撕扯。
金字塔已經完全崩裂,原本空白的空間變作一片漆黑。但淹沒向雲來的水忽然急劇退去,四周陷入徹底的黑暗。隻有方虞身上的裂縫透著雪光,風從裡頭不斷吹出來。
森冷的綠眼睛燈盞一樣在他身邊亮起。兩盞,十盞,數千數萬盞。閃動,遊移,漸漸靠近。
狼們發出低吼,對食物虎視眈眈。
向雲來毛骨悚然:他仍處於海嘯之中,這片海域仍舊試圖驅逐他。
他大聲吼:“等等!請聽我說,我不是來傷害方虞的!我是要救他!他有危險!”
周圍氣氛為之一變。綠眼睛消失了,狼群化為水浪,最後彙流凝聚成一個青年的模樣,黑頭發黑眼睛,高大得讓人畏懼。他站在向雲來麵前,彎腰蹲下,盯著向雲來的眼睛,一言不發。
向雲來拚命回憶外婆怎麼稱呼他:“你好,小柳。我就知道,你是最關心方虞的人。”
“我是柳川。我是方虞的好朋友。”男孩說,“方虞有什麼危險?”
向雲來信口胡說,但他慣會順杆爬:“你,你就是他身邊最危險的東西。”
柳川的自我意識不答話,但微微仰頭,垂著眼皮瞥向雲來。他身上又湧起了水浪,狼的眼睛在他的臉頰、手背和脖子上逐個睜開。
“你襲擊過秦小燈,現在又來襲擊我。”向雲來說,“你怎麼保證,自己不會傷害方虞?我是向導,我能感覺到,你的海域很不穩定。”
柳川:“我絕對不會傷害方虞。”
向雲來:“你保證?”
柳川不吭聲了。向雲來抓住這一瞬間的沉默,繼續問:“發生了什麼事?柳川,相信我,我今天在方虞家裡做了一整天的家事,我了解方虞的情況。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抓住方虞?因為我錯以為,是他襲擊了秦小燈。”
柳川:“是我做錯。”
向雲來:“你的錯讓我誤會了方虞。”
柳川的臉上,狼的眼睛不停浮現又消失。向雲來忍耐著驚悸,始終注視柳川。
“……”柳川終於開口,“他生我的氣。”
向雲來:“為什麼?”
柳川:“因為秦小燈。”
他緊繃的肩膀鬆懈了,同時向雲來懷中沉睡的方虞化作黑色水浪消失。海域重新變得空曠,柳川站起身,對向雲來張開雙臂。向雲來穿過他的軀體,隨即發現自己正走在路上,彎曲的手臂被方虞搭著。
向雲來低下頭,他正在柳川的記憶裡,用柳川的眼睛注視方虞。
“你又對秦小燈做了什麼?”方虞麵朝前方,臉上一絲笑容都沒有,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我警告過你不要動她,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