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應雪眉目間清冷一片,似是霜雪凝就的。
他摩挲著指上玉扳指,道:“這婚約本便是定好的,她縱使想退,也需得看她兄長的意思,可她兄長,不會讓她退了婚約的。”
至於謝窈離開家族,前往萬象宗修行,追求賀淮舟,他從始至終便沒往心裡去過。
賀淮舟心思澄明,一心向道,從來不是他的威脅。
他不喜將謝窈逼得那麼緊,他雖不愛謝窈,但也並非不能娶她,若是娶她,也會全心全意待她。
謝窈也同樣知曉這一點,所以離開了家族。
可無論飛得再高再遠,風箏的線也該是掌握在他手中。
隻是,他目光落在桌上的那盒糕點上,取出一個糕點後,放在唇邊咬了一口。
他眯起眼睛,確實如謝窈所說,甜而不膩,入口即化。
往下咽去,那甜味好似化作了刀片。
他又咳起來,鮮血濺在糕點上,星星點點。
他將血混著糕點的甜,一並吞咽下去,甜和鐵鏽摻雜在一塊,將他嗓子磨得生疼。
心腹提醒道:“醫師說過,服藥之後,不可再吃甜。”
宮應雪淡淡道:“無礙,一次隻吃一塊。”
他所服藥物,禁忌頗多,服用之後,不可吃甜,也忌感情波動,忌喜,忌怒,忌哀,忌樂,長期服用,感情淡漠。
體味到痛,便是體味到樂,總比感情淡漠要好。
待慢條斯理將糕點完整吃下後,宮應雪微微蹙起的眉尖才一點點鬆開,額心已布了些許汗珠。
回憶起謝窈雙眸含笑,要他墊墊苦味。
宮應雪腦海中回蕩著自己的聲音。
——命中早夭,能活到現在已是強求來的,我又有何不滿足。
他問:“我又有何不滿足?”
他答:“我都不滿足。”
*
謝窈回了房間,一件一件地檢查納戒中的東西。
宮應雪並不止送了簪子,衣食法器,妝飾玩意,看起來每樣是精挑細選的,不過謝窈對他和謝淩送的各種符籙更感興趣。
神行符可傳送千裡,火雷符則是高階的攻擊符籙,引風符則平地生風,這些法術謝窈都還未掌握,使用符籙就能將其發揮出來。
除卻這些,還有些上品靈丹妙藥,可擋出竅期修士一擊的寶衣。
不得不說,謝淩是真心實意疼愛謝窈,不然也不會將這些旁人趨之若鶩的寶物,輕而易舉地就送給了她。
有個疼自己的兄長也太好了。
一點也不像談驚春,心比石頭還冷,那麼難攻略。
雖說她確實不把談驚春放在心裡,興致來了攻略一下,但是也是付出了真心,如今收不到一丁點反饋,無疑讓她受挫。
可她也並非是執著在此的人,畢竟來日方長,距離談驚春開掛升級,吊打仙盟,傾覆九洲的時間還遠。
總有機會的吧。
這麼想著,謝窈又在納戒中發現了一些吃的。
那是雲川謝氏的特產糕點,櫻酒糕,也是放在留空盒中帶來的。
它做得很精致,隻有拇指大小,是花瓣形狀的,外皮並非是麵,而是年糕那樣,晶瑩剔透外皮裡包裹著一些粉色的液體。
謝窈嘗了一個。
有果酒的味道,甜絲絲,軟糯糯,好吃。
考慮到它並不是很大,謝窈試探著又吃了一個。
等係統想起來提醒謝窈,櫻酒糕後勁很足,讓她少吃幾個時,謝窈已經吃了五六個,開始變得醉醺醺。
係統道:“你醉了,快彆吃了,趕緊睡覺吧。”
謝窈越吃越醉,回想起談驚春故意嚇她,心裡也是越想越氣。
氣鼓鼓地咬碎了櫻酒糕,謝窈雙眸已似水洗的一樣,堅定道:“沒有困,我不睡,我要去見談驚春,狠狠地質問他!”
“憑什麼隻能他捉弄我,我也要捉弄他!”
係統想起初遇時,謝窈就很莽地把談驚春輕薄了,它是很害怕謝窈酒壯慫人膽下,會對談驚春做出什麼。
畢竟她真做出什麼,談驚春也不能當場表演個我殺我自己。
可出於對好感度的擔心,它還是勸道:“要是你再對他做什麼,隻怕這好感度再難升起來了。”
謝窈不聽。
可它也沒辦法攔謝窈,隻能看她好似一條遊魚去敲談驚春的門,“哐哐哐”的,好似在砸門。
“小師弟,開門。”
屋內,正在清洗手上血跡的談驚春一怔,敏銳地察覺到謝窈的情況,不太對勁。
聽到她敲門的聲音大了起來,他打開門,將謝窈迎了進來,低頭看著她。
少女身上帶著一股果子的味道,香香甜甜,有些醉人,她鼻尖帶著幾分濃鬱醉意的薄紅,水眸瀲灩,怎麼看都不太清醒。
談驚春鼻尖聳了聳,問:“你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