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滿室皆嘩。
其他學生們都忍不住交頭接耳起來,整個課舍內都充滿了嗡嗡嗡的議論聲。
垣哥兒不禁抬起頭看向前方的那道身影。
就在他正前方,衡哥兒整個人都怔在了座位上,渾身僵硬,半晌一動不動,腦袋裡一片空白,甚至懷疑自己是聽錯了,難堪,羞恥,生氣等情緒混雜到一起湧上心頭,讓他的臉倏地漲紅了,他猛地站起身來——
“你憑什麼趕我走?!”
沒錯,就算自己沒怎麼完成課業,但也沒擾亂過先生們講課,路況現在回到家之後,阿爹每天都會給他把當天學過的文章再教一遍,看著他把課業寫完,裴先生已經誇了他好幾次了!
而且從頭到尾他都沒打過其他人,除了沈嘉善他們故意惹事兒那次!
想到這兒,衡哥兒不禁握緊了拳頭,朝另一邊看過去,果不其然,沈嘉善正捂著嘴偷笑,跟周圍那一圈小跟班們偷偷往這邊看,四目相對之時,他還得意地朝衡哥兒呲了呲牙,比了個手勢。
上方,餘先生冷笑了一聲,握著戒尺走了下來,停在了衡哥兒正前方,居高臨下地道:“憑什麼?就憑這族學是沈氏族中的族學,族長和幾位族老們不想讓你這樣的害群之馬再待在族學之中,禍害其他還想好好讀書的孩子!”
衡哥兒就算再沒好好聽課,也能聽得懂“害群之馬”“禍害”的意思,小孩兒不禁被氣得渾身發抖,眼眶都紅了,但還是抿緊了唇,昂著脖子,死死地瞪著餘先生。
餘先生被他這麼瞪著,反倒被唬了一跳,隨即便是惱羞成怒,高高舉起戒尺,便要重重揮下,“這般頑劣不堪,我今日便替你爹好好懲戒一番……”
話音落下,眼見戒尺就要落在衡哥兒背上,一卷書驟然出現,擋在中間,傳出“啪”的一聲。
這番變故著實不在所有人的預料之中。
就連衡哥兒自己都沒想到,不由瞪大了眼睛。
餘先生不由握著這卷書的手看了過去,隻看到一張不認識的麵孔,他不由得皺起眉,“你是新來的?以前怎麼沒見過你,是彆人家來借讀的?”
江垣不答反問:“先生說要把沈嘉衡逐出族學,裴山長可否知曉此事?”
餘先生沒想到他還敢反問自己,不由哼了一聲,自覺這又是個刺頭,“這是族長與族老們的命令,裴先生……裴先生自然是知道的。”
說到裴先生時,他不自覺地磕巴了一下,明眼人都聽得出這其中的心虛。
他話音剛落,下意識響起自己完全沒必要跟這麼個小孩兒說明,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不乾你的事,莫要在這邊裹亂,若是再跟著起哄,你也一道走人!”
一聽這話,衡哥兒趕忙轉頭朝江垣使眼色,拚命搖頭。
自己被趕出族學也就算了,反正他也不喜歡讀書,大不了跟著方叔去學做菜,以後也開個小食肆,但江垣可不一樣,他明明就是很愛讀書的,要是因為自己的緣故讀不了……
他這可不是為了江垣考慮,隻是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他才不連累不相乾的人。
然而垣哥兒就像是沒看到他的眼色一般,平靜地點了點頭,“先生請隨意。”
說罷,便不再往餘先生處多看一眼,開始彎腰收拾自己的東西。
不過一冊薄薄的描紅,還有一支已經寫禿了筆尖的毛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