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啟撩開車簾一角,看著那緊緊貼在鬱雲霽的身上的男子,心中有些紛亂。
鬱雲霽沒有傳言中的惡劣,相反,她是極好的,隻不過這個好並不屬於誰,她待誰都好,而並非隻為他。
憑什麼為他呢,他都這般待她,下她的麵子了。
孤啟自嘲的笑容散去,抓著車簾的手用了幾分力。
待二人到了恭王府,已是銀輝灑落人間。
鬱雲霽夾起一塊白嫩的魚肉,入口發覺魚肉鮮香滑嫩,魚肉清淡,輔料並未喧賓奪主,兩者配合的恰到好處,不及齒關的觸碰,僅是舌尖輕輕一碾便入了喉。
“初春陽氣漸長,鯧魚味甘性平,宜多食。”鬱枝鳶看她慢條斯理的吃著,笑道。
鬱雲霽盈盈的看著她,宛若崇拜長姐的小妹:“魚好,皇姐更好,若不是皇姐,我還不曾想過春食鯧魚呢。”
“今日不僅魚好,酒也好。”鬱枝鳶親自為她斟上一杯。
二人共飲時,一旁的孤啟顯然有些思緒不寧,他一口一口的喝著悶酒,饒是如今身在恭王府,也沒有半分的欣喜。
今日的酒格外烈,辣得他雙眸如今泛了紅。
恰此時鬱雲霽回眸,看到他眸中蓄的水意,問道:“王夫這是怎麼了。”
“……有些辣。”他輕聲道。
鬱雲霽方還在同皇姐談及政務,直言要幫她分擔分擔,
她此刻心中還裝著政事,聽孤啟這般說,鬱雲霽側眸看他,一臉認真道:“可要我幫你分擔分擔?”
她麵色極為真摯誠懇,像是在當真在同孤啟商討這件事的可行性。
此言一出,她明顯覺出孤啟的神色都僵住。
分擔,怎麼分擔。
好似這話在古代是放誕的,她同孤啟開了一句過分的玩笑話,但幸而這般孟浪的言語是符合原身的。
“殿下,臣侍身子不適,離席片刻。”孤啟正色放下手中的酒盅,朝她低聲道。
鬱雲霽溫聲道:“好,你快些去吧。”
——
孤啟沒有撒謊,方才他要離席之時,身上好似有烈火在燒。
這種感覺他再熟悉不過了,若非他昨夜方經曆了那事,當真要認為今夜是小日子了。
“殿下,我們回去吧,我們去尋殿下……”含玉低聲勸道。
孤啟踉蹌著走了兩步,不讓身旁的含玉出手相扶,卻走到閣前。
他心緒紛亂,這藥能做到以假亂真,叫人認為好似是兒郎的小日子來了,想來,並非是尋常人家買得到的,怕有市無價。
是恭王殿下嗎,不,不會的,殿下風光霽月,為何要這般做。
身子的難耐愈發嚴重,那人想令他在席上出醜,可他的心不知怎的,竟是下意識的後悔離了席,離了鬱雲霽。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心中默認在鬱雲霽身邊是最安全的,她是極為可靠的女娘。
若是鬱雲霽想要了他的身子,昨夜便可得手,小日子的時候,他即便有心反抗也不得,可她偏不曾如此。
可他現如今這幅樣子如何能入席,被人瞧見,怕是要丟儘了臉。
他不能累得鬱雲霽……至少是恭王殿下,顏麵儘失。
“你糊塗,怎可做下這等錯事?”遠處有女子低聲嗬斥。
孤啟警覺,撐著身子倚在一旁,低低的喘.息著。
有男子委屈:“……可是他在殿下麵前狡言是非?殿下何曾對我這般,竟是為了他嗎,他到底有什麼好的?”
這聲音格外熟悉,就算化成灰他都認識。
孤啟胸膛起伏著,將胸口的衣襟攥起了褶皺。
他聽那女子繼續道:“罷了,涉及顏麵,想來他也不敢鬨大給皇妹丟人,此人如今還有用處,皇妹看中,想要她做事,孤啟必不可缺……”
後麵她還在說什麼,孤啟已經聽不清了,他隻知曉自己而今頭腦昏昏,他不知曉如何會這樣,他更不願相信,方才說話的是恭王殿下。
當朝女帝僅有兩個女兒,能換鬱雲霽皇妹的,除了鬱枝鳶沒有旁人了。
身上的藥效愈發明顯,這藥毒辣,比小日子還要難受。
恭王殿下待他好,知曉他在家中過得艱難,可如今同孤善睞串通一氣,竟是隻為利用他。
孤啟不知他是如何踉蹌道閣前的,待他反應過來,他已然推開了那扇門。
耳畔是含玉的驚呼,他卻不見方才所言的孤善睞,唯有鬱枝鳶眸色沉沉的望過來。
見是他,鬱枝鳶微驚:“你……”
她不曾再說什麼,月將他的麵容映得慘白,卻仍能看出在藥效的作用下,那雙鳳眸愈發勾人。
孤啟吞下喉頭將要溢出的呻.吟,就這般看著她。
方才他跑的急了,如今外衫斜斜的掛在臂彎上,可謂是衣衫不整的站在這位名義上的皇姐麵前。
這是他昔日心悅之人,萬分可笑,是他忽略了皇家人滿心利用。
眼角有濕潤滑落,一滴冰涼的淚滴落在鎖骨,卻不是蝕骨疼痛所致。
“長兄!”身後有人高聲道。
是孤善睞,他不知何時溜走了,方才他確信這位繼弟在閣內。
孤啟眸中的肅殺不加掩飾,他猛然轉身,捏緊了袖中的簪子,可待他回眸看到孤善睞身邊之人時,徹底將在了原地。
春風帶著清淡的香氣,以往鎮定人心的氣味,此刻卻令他方寸大亂。
鬱雲霽正立於他的身後,靜靜的看著他。
看著他這幅衣衫不整的樣子。
孤啟對上她沉寂的眸子,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