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來到門口,停了下來。
鳳圓的小胖手端著餐盤，餐盤裡的飯菜很多，他端到現在,都有點端不住了。
“姑姑呀，開個門叭！”
圓圓小幫傭還在喊著人,他的兩隻小手都在顫巍巍了。
就在一餐盤的飯菜要徹底端不住前,在鳳圓麵前的門,哐嘰一聲，終於開了。
門開,一個穿著綠色絲綢吊帶裙的女人,映入了鳳圓的眼簾。
女人的五官深邃淩厲,一雙眼睛和厲晟很像,她身材極好,整體看著瘦削,但該飽滿的地方又足夠飽滿。
這樣的臉蛋和身材，還有肉眼可見的不穩定的精神狀態，一看就是厲家人,親生的，妥妥的。
女人在垂眸打量著鳳圓，鳳圓也在看著對方。
一大一小目光對上，鳳圓眼也不眨地看著女人的眼睛,心頭油然而生出一股子親切。
“你，你好！”
禮貌又社牛的鳳圓,主動揚起了一個笑臉。
他端著餐盤,直接擠到了屋子。
一進去,他就找了桌子,把手裡的餐盤放了下去。
在放好餐盤後,鳳圓看看自己的小胖手……
都有點抖了！
他盯著小胖手兩秒，見自己暫時控製不住，索性就小胖手抄兜，假裝帥氣。
“今天的菜菜很好吃哦，雞腿和雞翅都很香的。”
鳳圓進來後，也不走了。
他站在桌子旁邊，真像個小幫傭似的，給厲微介紹起了飯菜。
介紹完，他從兜裡騰出隻小手來，拍了拍凳子，讓厲微坐。
厲微沒坐。
厲微那雙眼睛底下有著明顯的黑眼圈，她的眼窩深陷著，一張臉上透著灰白和被隱藏起來的，幾不可查的癲狂。
她盯著鳳圓的眼神，若是讓旁人瞧見，肯定會覺得毛骨悚然，恨不得當場逃走。
可鳳圓不逃。
他甚至不害怕。
他看出了姑姑的不對勁，更看出了姑姑的身上縈繞著很多的黑霧。
這些看不清具體是什麼的黑霧，讓鳳圓打了個噴嚏。
他打完噴嚏，小臉蛋紅成了一顆小番茄。
他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
“圓圓沒有對著菜菜打噴嚏。”鳳圓紅著小番茄似的臉蛋，糯糯地解釋：“菜菜還可以吃的。”
“你叫我什麼？”
一直躁動著的，在鳳圓進來之前剛摔砸完所有東西的厲微，清冷的嗓音染著點啞意。
鳳圓被她問小臉一呆。
糟糕。
他裝小幫傭，不小心叫姑姑了！
露餡兒的崽，心裡慌慌，小臉也慌慌。
他慌的都說不出話來了。
厲微眯著眼睛，毫無征兆的蹲了下來。
她湊近了鳳圓的臉蛋。
在她湊近的瞬間，鳳圓從她身上嗅到了新鮮的血氣。
沒等鳳圓探究這血氣是從哪兒來的，厲微已經托起了他的臉。
“你是誰的孩子？厲幸的，還是厲廷的？”
“他們竟然放了個孩子過來。”
厲微喃喃著，前言不搭後語的。
她那雙看著不怎麼清醒的眼睛，逐漸變得危險。
她的聲音，也像是在蠱惑著什麼。
“小孩兒，你喜歡玩遊戲嗎？有一個迷障遊戲，你要玩嗎？”
被托住了小胖腮的鳳圓，眼巴巴地看著姑姑，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厲微對他這又點頭又搖頭的動作，難得的怔了下。
她眯起了眼睛：“你到底要不要玩？”
鳳圓抬手，抱住她的手，軟軟開了口：“圓圓沒有玩過這個遊戲，姑姑想讓圓圓玩兒，圓圓陪姑姑玩兒。”
“好啊，你陪我玩兒。”
厲微隻捕捉到了自己想聽到的詞彙。
她反手握住鳳圓的小胖手，看都沒看一旁的飯菜。
她直接把鳳圓牽到了她的臥室裡。
臥室的地板一片狼藉。
有很多東西都摔了一地，但還好，這些摔在地上的東西，沒有玻璃製品和瓷製品。
還有一些尖銳的東西，都像是被人刻意收走了似的。
鳳圓沒看見有危險物品。
但直到他被牽進衛生間裡，衛生間裡一個大浴缸，讓他心頭跳了跳。
大浴缸裡的水，是粉色的，是被血染成的粉色！
在浴缸旁邊，還有一個被折斷的牙刷。
牙刷被折成兩半，露出了不規則的斷麵。
其中一個斷麵，也有血。
厲微鬆開鳳圓的手，彎腰撿起了牙刷柄。
她又坐進了浴缸裡。
“來。”
她把牙刷柄遞給鳳圓，隨後，又遞出了自己的手腕：“劃下去，劃下去，就能再也看不見各種迷障了。”
“這種感覺，好舒服。”
厲微的話怪異又嚇人，但鳳圓一點沒被嚇跑。
鳳圓嗅到了小姑姑身上的味道，也看見了一團黑霧。
他看著自殘的小姑姑，小腦袋瓜裡一下子就懂了姑姑的意圖。
姑姑被這團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黑霧乾擾著情緒，她在用疼痛對抗這種影響。
她要用疼痛保持清醒。
遞著牙刷柄的厲微，見麵前的孩子遲遲不動，她突然就沒了耐心。
“滾開！”
“彆在這裡礙我的眼！”
“再不滾，我殺了你！”
厲微說變臉就變臉，不給半點提前預告。
鳳圓聽著這發怒的話，他仰著臉蛋，終於接過了牙刷柄。
他接過來，沒有按著厲微的意思，去劃她的手腕。
他啪嘰把牙刷柄丟進了垃圾桶裡。
厲微：“？”
鳳圓丟完了牙刷柄，去握住了厲微的手。
他低頭，對著厲微傷痕可怕的手腕，努力呼呼了起來。
他磕著碰著，摔出來傷了，爸爸跟秦潯都是這樣給他呼呼的。
溫熱的，像是有軟羽搔弄的觸感，從肌膚上傳到大腦裡。
厲微顫栗了一下。
鳳圓呼呼完，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藥貼。
這個藥貼看著和創可貼一樣，但內裡和創可貼有很大的不同。
這個藥貼是沁了藥的，能治外傷。
鳳圓好動，隔三差五受點小傷簡直就是家常便飯了。
厲晟回回看著兒子頂著傷口回來，都沉默無言。
他叮囑了兒子無數遍，要小心一點，但這隻崽全把他的話當耳旁風。
兒子受傷，他這個當爸的麵上看著沒什麼表情，但心疼的夜裡抱著鳳祈都睡不好。
在兒子總帶傷回來的刺激下，厲晟親自去了厲氏旗下製藥的廠裡。
在他的親自推動下，鳳圓手上的藥貼被製造了出來。
這藥貼輕巧易攜帶，藥貼裡麵都是上好的外傷藥。
鳳圓的所有衣服口袋裡，都裝了這種藥貼。
“姑姑，這個貼上，一會兒就不疼啦。”
已經暴露個徹底的鳳圓，一邊叫著姑姑，一邊給姑姑貼著藥貼。
藥貼的起效很快。
厲微本來疼痛著的手腕，很快就消減了疼意。
鳳圓貼完了藥，像哄小孩子一樣，哄著厲微。
“姑姑，水涼了，不可以泡澡了，我們去吃飯，好不好？”
鳳圓的小奶音軟乎乎的，落在厲微的耳朵裡——
第一次，她不用疼痛，也好像得了一點安寧的感覺。
鳳圓的小手拉著她，把她從浴缸裡拉了出來。
他們來到了臥室的衣櫃前麵。
鳳圓還挑了一件衣服出來。
“姑姑，穿這個，跟圓圓一樣的顏色呀！”
鳳圓今天穿的是件水綠色的小t恤加配套的短褲，他給姑姑挑的也是一件綠色的裙子。
厲微看看他，這次嘴裡沒有再吐出難聽的話。
她接過衣服，換了起來。
鳳圓看她在自己麵前換衣服，忙捂住了眼睛。
“姑姑，圓圓不看！你換吧！”
爸爸說過，男女有彆，男孩子不可以看女孩子換衣服！
很有小紳士風度的鳳圓，捂著眼睛，直到厲微換完了衣服，才把他的小手給掰開。
姑侄倆麵對麵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