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對著鏡子照了照,鏡子裡他還是少年的模樣。
看起來才十幾歲的年紀,麵容還沒什麼棱角,隻有一雙瑞鳳眼能顯出幾分威勢,但跟皇帝那種威嚴闊朗的長相還是相差甚遠。
看來原主更像他早逝的母親。
謝昭左看右看,感覺不太滿意。
“福滿,福滿?你看看我這個衣領是不是歪了?”
穿著紫衣綠襟的小太監弓著腰,侍候在一旁,聞聲抬頭瞅了瞅,隨即瞪大眼睛誇張地說:“哎呦!可不是嘛,您彆動,這種粗話奴婢來就行了!”
這個叫福滿的小太監,是司禮監新派來謝昭這兒的。
原本那個叫福全的伺候不力,大晚上居然把喝醉的十一皇子一個人扔在湖邊,害得他掉湖裡差點淹死。
皇帝皇後大怒,問都沒問,直接把人扔進了協理司,查查到底是誰這麼大膽子,敢指使他來謀害皇子!
協理司是審理和處置宮女太監們的地方,獨立於內門十二監和內宮六局,任何人的手都插不進去,慣用酷刑。
甭管你在外麵是多大的派頭,進了協理司,那都得豎著進去橫著出來,宮裡就沒有人不怕的。
可福全倒是硬氣,酷刑輪了一遍也沒張嘴。
也不知道是對背後的主子忠心耿耿,還是真的隻是個意外,沒有什麼人指使,這件事從頭到尾就隻是他疏忽懈怠,才導致的原主落水。
總之是,什麼都還沒問出來呢,人就咽氣了,而十一皇子落水一事也就這麼沒了下文。
皇帝氣得把謝昭叫過去罵了一頓,嚴令他不許再喝酒。
謝昭記得很清楚,當時皇帝拉著一張臉,上下打量他兩眼,然後就嫌棄地彆過頭,好像他簡直沒眼看一樣。
皇帝長長地歎了口氣,嫌棄地說:“你酒量這麼差,居然還能是我兒子?”
“想當年我在懷州的時候,被單鴻風那老小子算計,灌了一肚子酒,都能帶著耿時和萬欽殺出一條血路來,你這算什麼啊,才兩口酒下肚,居然掉湖裡去了?啊?”
在皇帝恨鐵不成鋼的盯視下,謝昭羞愧地低下了頭。
皇帝更失望了:“丟人呐……”
然後揮揮手:“算了算了,出去吧,不能喝以後就都彆喝了,要是再掉湖裡,把皇後嚇個好歹,朕就把你小子的皮扒了。”
最後一句話,皇帝說得又慢又重,像是謝昭再不老實,嚇到了皇後,他真的會這麼做。
謝昭被嚇得一機靈,忙不迭地點頭:“是,兒臣記住了,保證再也不喝酒了!”
要知道皇帝年輕時候就是武將,後來天下大亂,與各方廝殺了十年才奪得天下,馬上皇帝的那個殺氣可是實打實的,隨便一句話都能嚇得人膽寒。
謝昭上輩子就是個普通人,也沒見過什麼大人物,當然也招架不住。
皇帝隨意地應了聲:“嗯,行了,出去吧。”語氣嫌棄得很。
說完連看都懶得看謝昭,就坐回去批奏折了。
等謝昭走了,皇帝才跟身邊的大太監吐槽。
“你說,朕英雄一世,怎麼會有個這麼廢物的兒子?”
太監馮德笑了笑,不知道怎麼接話。
皇帝能嫌棄自己兒子,他可不敢隨意評價十一皇子。
索性皇帝也不是問他,就是想找個人吐槽罷了,說完想了想,好像找到了原因。
“哦,隨他娘了,他娘身子骨就不好,哎,這生的兒子也不硬朗。”皇帝搖頭。
……
門外的謝昭身形一頓。
爹啊,有沒有一種可能,我能聽見。
就不能等我走遠了再說嗎!
剛才在殿內挨訓的時候他雖然不敢還嘴,但其實心裡是有點不服氣的。
因為酒量不好的那是原主,謝昭在現代酒量可好著呢,每次酒局都能把對方老板灌趴下,然後收獲無數大單子。
就是吧,這工作太拚了也不好,你看他,年紀輕輕就死在了工作上,卡裡的錢都沒花完。
嘖,虧了,虧大發了。
幸好他還沒買房,不然買了住不了就更虧了。
嗯……臨死之前都沒能買得起房,好像也好不到哪兒去?
謝昭沉默,他混得這麼慘的嗎?
大概是否極泰來吧,他猝死之後又沒死透,穿越到了這個大燕朝的十一皇子身上,這可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雖然他生母早逝,外家不詳,兄弟還多得像篩子,一點也顯不出他來。
但是沒關係!
當個皇子吃穿不愁,以後還能封個親王當當,除了沒空調沒wifi,這日子可比上輩子強太多,他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就像現在,連自己整整衣領都成粗活了。
謝昭抽抽嘴角,他還是不太適應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
隻是既然他現在是十一皇子,而不是二十一世紀的謝昭,那就必須得適應,不然一個養尊處優十幾年的皇子突然強烈要求自力更生,那也太奇怪了。
於是謝昭索性就放空大腦站在那兒,讓福滿幫他整理。
等福滿退下後,謝昭又照鏡子看了看,嗯,這回滿意了。
福滿偷偷觀察著謝昭的神色,見他滿意,這才適時提醒道:“殿下,時辰不早了,您該去升平樓了。”
今天是中秋,皇帝會在升平樓舉辦宮宴,皇恩浩蕩,跟隨皇帝打天下的老兄弟們,也就是開國公侯都要到場。
皇子更是不能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