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1 / 2)

薛家在千駒嶺並未建造騎射場,賈環還以為要去與寶玉等人彙合,但薛玄卻帶著他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許是他麵上的疑惑過於明顯,薛玄便道,“北靜王府在這兒有處莊子,他今日不在,咱們便借他的地方喝茶。”

“玄哥哥和北靜王似乎很熟絡。”賈環記得在賈蓉媳婦出殯的時候北靜王曾經來路祭過,還特意叫了寶玉上前說話,生得也是玉樹臨風。

正路過一片淺灘,薛玄提醒他小心腳下,“他是老王爺的獨子,又沒個兄弟姊妹,我頭次上京之時與他相識,便相交至今。”

本朝開國之時幾位曾立下汗馬功勞的權臣,便是後來的四王八公,其中賈府占了兩位,分彆是寧國公和榮國公。

到了老聖人那一代,四王八公之後大多降等襲爵。因北靜老王爺功高,隨太祖南征北戰,他這一脈又是皇室直係,是以唯有他的子孫如今仍世襲王爵。

樹大招風,或許這也是水溶為何不參朝政,寄情山水詩畫的緣故。

“京中權貴無數,他算是可交之人。”

賈環知道這話是對自己說的,便撇撇嘴,“看著不是個正經人。”

薛玄輕笑了笑,也順著他的話,“他的確不是什麼正經人。”

“定城侯謝家的謝修,玄哥哥可認得?今日他也來了。”賈環當時沒得空,所以看得不算真切,隻覺十分俊秀。

“謝修……他父親早年去世了,定城侯的位子便承給了他哥哥謝儼。”

薛玄手上的琉璃瓶叮叮當當,“謝修此人謹慎自持,文采出眾,與他哥哥十分相像。”

賈環看到前方不遠處停著薛家的馬車,旁邊還有房屋田舍,便知道是到了地方。

“錢椿,你回去和寶哥哥說一聲,叫他們不必急著找我。”於是錢椿便應聲離去了,留下錢槐依舊跟著賈環。

那邊守著馬車的蘆枝瞧見薛玄回來,便立刻迎了上來,“侯爺。”

“將茶奩銅爐取出來放在毗羅亭中,用泉水烹茶。”薛玄轉頭看賈環,發現他正站在一畝春麥前麵發呆。

如今的小麥已經返青,絨絨新綠生機勃勃,十分茂盛。

“果然春日裡都是如此朝氣。”

賈環從前十分討厭這種朝氣,如今看了卻覺得挺好,果然是時移世易,心境不同,“可惜我是不能如此了。”

這輩子老天爺給了他健全的雙腿,但是卻沒有給他健康的體魄,不過他也看開了,此生不必再被圈在輪椅上對他來說已是極好的了。

“你的身子不好,不過是幼時積年之症,如今才養了一年多,往後自然有好的時候,何必自苦呢。”

二人迎著暖陽閒話了幾句,薛玄將人帶到毗羅亭中,為他斟了一杯穀雨茶,“環兒小小年紀,心性比你哥哥還老成。”

賈環哼了一聲,“你笑話我。”

“怎麼會……”薛玄將茶盞遞到他手邊,“這是今年的新茶,環兒嘗嘗。”

果然煮茶之水中泉水最佳,這茶清香撲鼻,微澀回甘,後味醇厚。賈環心中覺得很好,但就是故意不說好,隻道,“不錯。”

此時莊子上正好有人送了飯來,都是些田園野味,新鮮菜蔬,彆有一番滋味,賈環倒比平日多用了些。

他午後要服用的藥前一天已經送了過來,由賈府箭亭那邊的下人按時煎好,錢椿回去傳話後又一道帶了過來。

到了這裡以後,賈環早已習慣了三天兩頭用藥,而且這藥一碗一碗下去,的確於他的身體有益,是以並不抗拒。

薛玄適時給他遞上一碟甜杏乾,“聞著像是保元湯。”

“嗯。”賈環蹙著眉頭,含了一顆杏乾在舌尖抿著,“苦得很。”

“這藥雖苦,效用卻大,等到了夏日裡,就能換方子了。”

賈環有些沒精打采,“太醫也這麼說,但願……罷了。雖世人大多苦夏,偏我喜歡,就算到時是更苦的藥,也無礙。”

難得聽到他說自己喜歡什麼,薛玄有心記下,便道,“你的生辰在六月,正該喜歡夏日的。”

賈環斂下雙睫,心中微動,要說這輩子與上輩子唯一相同的,便隻有他六月初九的生日,一日不差。

此時聽薛玄提起,頗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你的生辰是十月十一,難道你喜歡冬日?”賈環不理解,怎麼會有人喜歡冬天的?反正他不喜歡。

薛玄笑了一下,“春夏秋冬對我來說並無多少分彆,提不上歡喜與否。”

“最討厭冬天。”知道他不喜歡,賈環便放下心來隨口抱怨。

說完又覺得自己在薛玄麵前太過鬆懈,說話也不經什麼掂量,心裡便有點惱。

莊子北邊的桂樹林一望無際,待到八月金秋,必定是飄香十裡。

轉眼快到了返程歸家的時間,薛玄便說讓賈環坐他的車,順道將人送回箭亭。

賈環也是懶得再往回走,看了看那掛著海棠帷幔的馬車,便踩著轎凳上去了。

車內布置整潔舒適,綢墊軟靠,中間的小幾上擺著糕點匣子,白瓷瓶裡插著一枝梨花。

不愧是薛玄的馬車,就是比他出門時乘的那頂舒坦。

薛玄不知道在外麵吩咐些什麼,賈環閉上雙眼等了一會兒才感覺再有人上了馬車,然後整輛車就慢悠悠行駛起來。

較小的空間內,一切的聲音氣味都變得敏感起來。

賈環感覺有一絲淡淡的冷香縈繞在他鼻尖,就像是雪落香梔的味道,好聞極了。

他睜開眼睛,看到一旁坐著的人也在閉眼小憩。

許是感覺到了他的注視,薛玄抬眼看了過來,“怎麼了?”

“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賈環輕嗅了嗅,也不像是熏出來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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