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白?”東海龍王在前方,再次催促,他位高權重,自然受不了一絲的怠慢。
敖瀚有些氣悶地杵著,因為龍王居然沒有叫上他,這算是非常離奇的事情了,這條大金龍覺得有些被打臉。
“去吧,這裡有我。”紀墨催促伴侶,心裡也有點好奇龍王臨彆會說些什麼。
敖白點點頭,“那我去看看。”
“走吧,王兄陪你一起去。”這時,敖瀚十分自然地遊到了幼弟身邊,搭著敖白的肩膀同去了。
“?”紀墨納悶地給了那雙背影一個眼神,旋即又回神開始忙碌。
龍後和敖襄並肩而立,都穿著飄逸華麗的鮫紗袍子,渾身上下綴滿了名貴精美的寶石,她們盯著紀墨穿的簡單樸素袍子,渾身上下一個飾品也無的寒酸模樣,心裡也不知道應該是個什麼感受。
西西裡海的全部成員都在忙著,除了敖沂。
“爸爸,咦咦?要、要要…”小龍緊緊跟著紀墨,爪子一直朝眼前的行李上麵伸,奶聲奶氣地說話,他這些天又學會了一個字,那就是“要”。
紀墨頭也不抬地忙著固定草繩,這堆行李裡麵裝著的就是珍貴稀少的合果藤,
準備運回西西裡海去嘗試栽種的。
“不行啊沂兒,這個不能給你玩,這是草藥。”紀墨好聲解釋道。
龍後來了這麼一小會兒,隻等到了紀墨的幾句禮節性客套,其餘就沒有了。所以她不得不主動開口:
“紀墨,裡麵裝的是什麼藥草?”
“哦,是合果藤。”紀墨坦然回答,這事兒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承認。
龍後眯了眯眼睛,又看了看那不願與自己親近的白金小孫兒,語氣有些不滿地說:“哦,是嗎?西西裡能養得活?”
“唔,這個要試試才知道,我已經跟好幾位祭司請教過了。”紀墨忙中抽空回答。
敖襄忍不住問:“這個合果不能多吃的吧?你不是已經有敖沂了嗎?”她以為紀墨是為了他自己準備的。
龍後歎了口氣,也難得好言相勸了一番:“是啊,你既然能生下沂兒,那就說明你的身體沒有問題,彆弄巧成拙了。”
在不遠處忙碌的容拓聽得清楚,心裡立刻笑得打跌,幸災樂禍地看著人魚。
紀墨直起腰,摸了摸鼻子,小龍趴在他一邊肩膀上,不斷在他耳邊咿咿呀呀,紀墨尷尬地笑了笑,最終含含糊糊地說:
“我知道,謝謝你們提醒…咳咳,這個合果嘛,我會看著辦的…不過,不過是
備用罷了…沂兒還這麼小,我們得先照顧他…”
孰料,這種事越是語焉不詳,就越是能讓對方誤會。
龍後了然,端莊矜持地囑咐:“你知道就好,沂兒確實還小,先顧著他吧。”
敖襄其實還是很羨慕的,因為她年長紀墨那麼多,敖灃和敖沂卻差不多一樣大。但她此時也不敢多求:就敖灃一個,還得了重病,哪裡還有心思想第二個呢?
何況,敖白紀墨他們這麼快回去還是為了給小灃拿藥果脯的,敖襄怎麼敢讓紀墨不高興?
於是,兩條雌龍出於各自的考量,內心深處均有忍辱負重的感覺,保持微笑跟紀墨寒暄著。
另一邊,三條王族龍正在低聲商談。
“…你也太危言聳聽了!我們東海跟西海是什麼關係?好幾代的交情了,不會有什麼問題的。”敖瀚相當不以為然地說。
龍王沉吟不語,沒有表現出對哪一方的讚同。
敖白平靜地表示:“依我看來,無論敖家有幾個龍後王後是出自西海的,東海龍族跟西海龍族都隻能是鄰近關係。”敖白甚至沒有說‘鄰居’二字。
“怎麼就隻能是鄰、鄰近呢?”敖瀚急了,稍微提高聲音訓斥幼弟,“敖白,你這樣詆毀西海龍族,是不是因為當初你帶著紀墨路過西海時、沒有受到熱情的款待啊?王兄可是聽說了,紀墨在中途病倒了,最後是去了西海求助對嗎?”
龍王略微有些吃驚地抬頭,但沉著臉還是沒有說什麼。
“的確有那麼一回事,但我不可能因為私事去詆毀西海龍族,王兄未免將我看得太狹隘了。”敖白歎息道。
敖瀚聽到這樣直白的話反而不大好意思,連忙補救了一下,說:“唉,其實都是因為前段時間忙著修建龍宮,小灃又病得厲害,王兄才分身乏術,一時間稍微鬆懈了些…父王,您是知道的,我最近忙得——”
龍王疲憊地抬手打斷,望著幼子,目光是罕有的溫情和欣賞,問:“敖白,你說咱們跟西海龍族隻是鄰近的關係?”
“是!”敖白堅定地點頭,強硬地說:“東海有東海的族民,西海也有他們自己的,雙方關係再怎麼好、該有的規矩也不能壞了!私交是私交,封海是封海,不能混為一談!”
龍王微微一笑,重重地拍了拍敖白的肩膀,又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長子,這種陌生的眼神把敖瀚給看得差點腳軟。
“好哇,好!”龍王先是單手拍了幼子的肩膀,隨後又雙手放上去,重重地拍打了一番。
這下糟了,龍王的舉動被不遠處的敖沂看見,小龍瞬間就大喊著衝了過來,氣勢洶洶地橫在祖父與父親之間,瞪著眼睛十分生氣。
“吼吼!”幼龍的吼聲雖然稚嫩,但意思已經有了。
龍王愣了一下,繼而哈哈大笑,不顧敖沂的掙紮摟住了他,高興地誇:“哈哈哈~不愧是我東海的幼龍!年紀小小,膽子卻大得連我都敢吼!”
敖瀚看著兄弟家的幼龍這樣健康勇猛,心裡當然不是滋味。
“沂兒,剛才是長輩們在開玩笑,不是真打,彆誤會啊。”紀墨遠遠地喊了一聲,不過有敖白在,他就沒有過去。
“爸爸,啊啊啊~”小龍不斷掙紮,又扭頭望著父親。
敖白當然不會視而不見,他伸手接過了孩子,輕聲哄道:“好了,沒事了,你剛才是擔心父王嗎?”
小龍緊緊趴在父親懷裡,時不時氣鼓鼓看一眼龍王。
“敖白啊,你要好好撫養沂兒,他長大了一定是你強有力的助力!”龍王感歎著囑咐,又說:“你說的那些父王會好好考慮的,放心回去吧。”
“父王——”敖瀚忍不住開口,心想敖白憑什麼說西西裡重要?西西裡不就是個偏僻的角落嗎?要那麼重視做什麼?
“彆說了,以後你就會知道。”龍王雖然失望,但還是安撫了一下長子。
敖白不由得地說:“謝父王信任。”
“哼,用不著謝,西西裡本來就是東海的西大門。敖白,你要永遠記著,東海族民就是你的族民,這可不是鄰近關係了吧?”龍王十分精明,雖然沒有挑明,但句句話都帶著敲打的意思。
敖白十分誠懇地表示:“當然不是!父王放心,這些我都銘記在心。”
敖瀚看著父親和幼弟之間的交談,竟然插不進去話!破天荒的,他覺得有些嫉妒敖白。
父子倆又隱晦地談了一會兒,各取所需之後才停止。
龍王看著睿智沉穩的幼子、又看了看有些茫然的長子,再想想遠在東海另一端的西西裡,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他已經老了,卻還不敢頤養天年,因為放心不下。
片刻之後,紀墨和容拓他們已經整裝完畢,隨時可以出發。
老龍王扭頭看了一眼,笑了笑,說:
“行了,你這就回去吧,一路小心。”
這邊,龍後敖襄倒是鬆了口氣的模樣,因為她們對著紀墨真沒什麼可聊的。
父子三個遊了過來:敖瀚習慣性和龍王並肩,敖白則習慣性殿後——有很多事情,比如父子情、兄弟情,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成了定局。
最後,西西裡海全部成員已經列隊排好,行李也都妥善帶上了。
老龍王重新端起了尊貴金龍的氣勢,大手一揮,聲音已經蒼老,他說:
“敖白,出發吧,父王看著你們離開。”
當跟著敖白作最後道彆時,紀墨不知何故,突然想起了當日還在聖湖時,敖昆要回南海,大哥出來相送,他最後似乎也是說:你這就回去吧,我看著你們離開。
下一刻,他們出發了:依舊是敖白遊在最前麵,這也是西西裡海特有的風景了
;容拓殿後,黑洲領著眾蛟龍以及敖瀚的護衛龍,遊在中間。
一群龍漸漸加速,隊伍中隻有小龍歡笑的聲音,他不甘示弱,努力遊動著,旁邊的蛟龍時不時拉他一把。
紀墨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龍後她們三個已經在低頭交談,隻有龍王還在堅持目送,看到紀墨回頭,他還揮了一下手。
“保重!”紀墨心裡輕聲對他說,同時大聲地對自己說:終於要回家了!
雖然隻在東海龍宮住了幾天,但穿越魚覺得自己老了好幾歲:實在是過得太身心疲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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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程中,就算是同樣的風景,帶著不同心情去欣賞時都會有不同的感受;更彆提浩瀚無垠的海洋了,每一次遊過的路線都不一樣。
“小王子睡著了嗎?”容拓往前麵遊了一段,低聲詢問,“把他放進去吧,抱著太累了。”
“嗯,這小子中午不肯睡,偏要把午覺挪到下午,唉。”紀墨疲憊地說,同時將熟睡的小龍輕輕放進王蟹殼裡麵去,然後守在後麵推著遊。
容拓暗中打量了幾眼隊伍中屬於敖瀚的護衛龍,眼神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