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仁昌對他這次的功績還算滿意,眼神都慈愛了不少。又擔心端王事情牽扯過大,他的朋黨要奮起反抗,要是把他們逼急了,就開始胡亂攀咬,到時候張行簡作為案件主審,必定不會放過,而自己作為主審的爹,恐怕也要受連累。
自打張棄逃出家門失去蹤跡後,張仁昌就對外說她身體抱恙,進道觀裡靜養去了。回來生了好幾天氣,又讓人四處找,至今沒有找到。
“歲初她,回來祭拜沒有?”張行簡問。
“哼,人影都沒有,還祭拜。”張仁昌想起張歲初就生氣,真是個瘋丫頭!隨了她親娘,不正常!
張行簡默默聽著,沒打算將在賀家莊見過張棄的事情告訴他,吃完飯就讓紀新找人去了,說是要找‘張棄’、‘張歲初’和‘甄鳴’。
他沒想到,她現在叫:甄二鳴。
二鳴正從雜物堆裡翻出一個做法事的響鈴,把它懸掛在門後,要是有人推門進來,她在後頭就能聽著響了。
她正在修理桌子腿兒,斜陽照在牆上,金燦燦的。
鈴忽然輕輕響了一聲,但沒有客人喊:“掌櫃的”的聲音,張棄擦擦手回到前頭,微微一怔,來的是上回那個少爺身邊的‘丫鬟’。
“你要什麼書?”
小丫頭束著手十分局促,張棄瞥見她手腕上的一片青紫,不覺抿了抿嘴。隨即見小丫頭從懷裡小心翼翼掏出兩個銅板:“你能,教我識字嗎?”
“我不是老師。”她不想給自己惹麻煩,眼前不是教小丫頭識字的事情,而是她的弟弟,她的親娘和親爹,張棄要是應下來,想必小姑娘就會抽出時間來學字,這在她親娘眼裡就會變成‘不務正業’,甚至是‘賣弄風騷’,縱使她還隻是個六七歲的孩童。
況且張棄目前還是‘男兒身’,萬一她親娘發起瘋來,要把女兒扔給張棄,要她對女兒的所謂清白負責,往小了負責是花錢,往大了負責,恐怕就要娶了她了。
張棄什麼都沒有,她不得不多想,不得不為將來打算。
除非,賀川能招小姑娘進來跑腿,小姑娘能往家裡拿錢養弟弟,然而這事幾乎是不可能的,要是小姑娘因為跑腿出了什麼事情,想來賀川也是要遭殃的。
小姑娘像是早知道結果,握了握銅板,轉身要走。
而張棄剛剛在心裡築起的堤壩,不用彆人動手,自己就坍塌了,她深吸一口氣:“罷了,你叫什麼名字?”
“胡盼兒!”
“我沒有什麼時間,你可願意每天早起一個時辰?”張棄問。
胡盼兒如搗蒜泥地點頭,將銅板朝張棄那頭遞了遞,張棄搖頭:“我不要,你自己留著。”
“怎麼了?”張棄見她要哭,趕忙開始尋找老劉帶的果脯,又聽胡盼兒撲通一聲跪下,連著嗑了三個響頭,她忙撒開果脯去扶她,此時胡盼兒已經滿麵涕泗了,張棄一笑,摸摸她的腦袋:“哭什麼,這是好事呀。”
胡盼兒點頭:“老師,等盼兒長大,一定報答您。”
“你好好學就是報答啦。”張棄心情複雜,她不需要什麼報答,什麼時候胡盼兒能識字,明事理,不再被束縛於她的家庭,這才是張棄最想看到的。
張棄給她抓了一把果脯,交代她要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