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勝說:“我陪你去。”
“不用,去去就來。”她隻是想回去看看,要是真有不對勁,立馬就去搬救兵,誰料,緊趕慢趕,真就被她趕上了。
竇懷已經拿下縣衙,幾乎不費吹灰之力,此時,他擒了縣丞,逼他開倉放糧。
還沒等到糧倉,就聽手下來報,說捉到了巡撫的學生。於是把望涯押上前去,望涯聽不懂方言,卻也知事態緊急。竇懷長得黢黑,顯然是殺紅了眼的,此時見到皇帝的人,就想拿她祭天。
望涯並不知道她的身份傳來傳去,已經成為了莫時的學生,更不知道竇懷聽到的,是:皇帝的學生。
她隻知道,眼前這隻黑熊要殺了她。
“將軍果真名不虛傳,望某願意追隨將軍。”望涯看起來十分真誠。
然而竇懷一歪腦袋,用方言問屬下:“她說什麼呢?”
望涯一頓,隨著竇懷的目光望向一旁的屬下,這一看,就給她看沉默了,這不是海捕文書上的薛業嗎!此人長得文縐縐的,像個白麵書生,一雙手卻十分粗糙。薛業將望涯的話複述給竇懷,竇懷聽懂了,他放下手,繞著望涯走了兩圈。
隨後問薛業:“她真是皇帝的人?”眼前的女娃娃儼然是一副泥腿子模樣,這和皇帝,八竿子打不著。
薛業也不清楚,於是問縣丞。
這位老翁雙腿發顫,站也站不穩了,他抬手擦汗,目光恰好對上望涯,又聽望涯憤憤:“什麼皇帝?我隻是平頭百姓,莫要冤枉於我,誰說的我是皇帝的人?我砍了他!”
縣丞了然:“她,她不是。”
薛業回話,怎料竇懷讓手下抓來一個衙役,一指望涯,問他:“她是誰。”
那廝咽了咽口水,他剛剛親自看見竇懷連著砍了七個人,再看看望涯,這廝也不是好惹的,她可是巡撫的學生。
猶豫半晌,他說:“我不清楚。”
竇懷看出他在說謊,便要他上前去,仔細辨認望涯的模樣。怎料衙役剛一上前,腦袋驟然落地。
望涯愣住,臉上襲來一股滾燙粘稠的觸感。她低頭,那人圓滾滾的腦袋就在自己身前,身子直挺挺地栽倒在地,斷口處還在不斷往外冒血,就像堤壩上的缺口。
又有人推上去一名捕快,問了同樣的問題,這回答案是:“她是巡撫的人。”
不知薛業和竇懷商量了些什麼,竟沒對望涯下手,轉而把她押進大牢裡,和縣丞以及其他衙役擠一個牢房,烏泱泱的連個坐的地方都奢侈。
望涯那把能吃一年的匕首被沒收了,現在真正是手無寸鐵。一旁的縣丞原本氣得跳腳,現在卻也隻能坐著唉聲歎氣,他當了大半輩子的官,從未想到自己竟有一天落到這步田地。
負責看守牢房的,是四個大漢,個子不高,但胳膊粗,滿臉絡腮胡。
有衙役用官話磕磕絆絆地問她:“您想想辦法吧,該如何是好。”
望涯環抱雙手靠在門邊,她說:“且等吧,相信段鈐轄。”這話她自己都不信,竇懷生性殘暴,又著急殺官祭天。要等段從從鐘縣趕來,可得要一段時間呢。
前頭隱隱傳來樂曲聲,唱的大概是慶功的曲子,十分歡快愜意,襯得牢房裡更加淒涼。
望涯靜靜聽著,將眼前的景象同傳聞中‘惠及百姓’的竇軍放在一塊兒對比,結論是:簡直是放狗屁!
竇懷分明是殘暴的賊匪,如何會是為民請命不得不反的好漢呢?
不多時,看守來換班了,換來的是一高一矮,兩個男人,高的那個還是對眼,且十分消瘦,矮一些的也是一副不大聰明的樣子。望涯以為,這樣的人再來兩個她也能打得過。
怎麼會換他倆呢?顯然,原來的那四位也有點疑惑,他們用方言溝通了好一陣兒,這才開始交接。
望涯轉頭小聲問衙役:“他們說什麼呢。”
“什麼薛,沒聽清。”
薛業?
四位的其中一位臨走前到他們麵前晃了一圈,望涯閉上眼睛裝睡,聽見腳步聲漸行漸遠後才睜開眼。
“大哥,不會出事吧?”四人往前頭走去,他們早已饑腸轆轆,聽說竇將軍宰了羊,還有好酒。想到這裡不禁加快腳步,他們的大哥說:“能出什麼事,裡裡外外都是我們的人。況且裡頭不是小兒就是老人,其他的看著也不聰明。”
老二點頭,又嘀咕道:“薛二郎為何讓丁氏兄弟換防,他們不是傻子嗎?”
大哥回頭看了一眼來時路,那頭沒有點燈,黑漆漆的,他說:“不換他們,咱們怎麼吃肉?”
四人了然,相視而笑,幾乎是小跑著去吃肉了。
他們前腳剛走,後腳望涯起身,朝縣丞使眼色,對方了然,立馬倒地裝睡,還沒等其他衙役反應過來,望涯先跪到一旁哭喪:“大人?大人您醒醒啊!您走了我可怎麼活啊——”
丁氏兄弟聽到動靜趕過來,從外麵看隻見一群衙役圍在一起,中間還有一個哭天搶地的女娃,不知道在吱哇亂叫什麼,有一衙役邊抹淚邊用官話同他們道:“大人暈過去了,你們快救救他!”
兄弟倆聽不懂,一頭霧水,隻見望涯‘唰’地站起身,麵色焦急地朝他們招手,又幾個衙役很有默契地閃出視線,他們這才看見地上的縣丞。
正要去找大夫,又聽裡頭一群人各說各話,牢裡頓時像塞了兩千隻癩蛤蟆外加三千個人嫌狗厭的小潑皮一樣吵鬨,此時,忽然有人用方言道:“你們快進來看看他!”
兄弟倆這回聽懂了,麵麵相覷,牢房裡的吵鬨聲跟索命的黑白無常一樣推著他倆打開牢門,再一步步走進圈套。
‘邦邦’兩聲,牢房裡頓時安靜下來。
望涯放下手裡的板磚,她說:“把他倆藏好。”除此之外,又安排另外兩人出去通風報信,縣衙裡他們比竇軍更熟悉,哪裡有小路可以跑,哪裡有狗洞可以鑽,這事他們比望涯更適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