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猜到兩人聊了什麼吧。
她看著天空安靜了一會,還是輕聲說,“以前有一段日子,我每天都這樣守著他。”
深夜無人的時候,靜靜地坐在日式回廊的木地板上,整夜睜著眼睛看月光與夜空,直到不小心睡過去。
然後第二天進去偷偷看一眼,又繼續出任務。
這種生活維持了很長的時間。
式守更紗在月光下回想著,哈哈笑了一下,“現在回想起來,我簡直就像個超級變態的獄卒似的。”
“確實是挺變態的。”五條悟煞有介事的點頭。“那你現在坐在這裡是為了什麼?怕我們打起來嗎?”
“不是啦……”她本來想蒙混過去的笑容停頓了一下。在對方的視線下,她還是承認道,“……嗯,是有一點。”
“嘖,說了不動手就是不動手啦。”五條悟誇張地咂了一下舌頭,一副“我這麼有信用”的遣責表情。
“
……五條先生,你還好意思說。”說起這個,她就忍不住抱怨道,“剛剛才說完看在我的份上不動手,轉眼就打起來了欸。”
“欸,那個嘛——”五條悟雙手插褲袋,一臉無辜的說。“你也知道吧,那根本說不上動手。”
兩個特級在室內打架,卻連磚頭都沒碰掉一塊。
——根本連嬉戲都算不上,隻能說是互相出手試探了一下而已。
“還是說,你不相信我?”他拖長嗓音說,明明是個大男人卻顯得很可愛。
“倒也不是啦……”她搔著臉頰小聲說。
但這個世界的五條悟曾經殺過一個夏油傑,是不爭的事實。
她隻是……隻有那麼一丁點的擔心而已。
——習慣了把所有人都保護好。
一時之間也轉不過來。
“更紗,有人說過你很病態嗎?”他摸了摸下巴說。
“……誰病態啊!”她抗議道。拜托,她的心智健全得很好嗎——比這兩個人加起來還要健全。
“你都把自己賣出去了耶,笨蛋。”五條悟不可置信地說。
“那個時候的我也很不清醒啊!”她忍不住為自己辯解。“況且誰能想到穿越平行世界啊!”
她要是活著離開那邊的咒術界,八成是因為什麼不可逆的重傷,或者失去咒術……之類的奇怪情況。
她小聲的嘟噥嚷嚷,“那時滿腦子想的都是……那樣失去價值的我,他到底要來乾什麼啊?”
屁用沒有。
是能替他擔泥搬磚還是什麼的。
那個時候的傑為什麼這就突然想通了呢?
明明掙脫了鎖鏈,腳步卻沒有離開。
他隻是停滯在地下室的大門前,靜靜地站著。
她一直以來都沒有想明白。
“那就彆在這裡想東想西了,快點回去睡覺吧。”
後領子突然冷不防被提起來。
“五、五條先生?!”她被他拎到半空。
五條悟用術式浮起來,語調帶著拖長的調侃,“你就是因為這樣不注意,才變成身體脆弱的笨蛋哦。”
“嘖,我健康結實得很。”這可是她的優點,連在八原的感冒也是人生頭一次。
她被拎了一會,還是忍不住問,“你為什麼……這麼冷靜啊?”
剛才,她回想了一下以前自己露出的馬腳。
彆說是擁有六眼的他,就是正常人也該多多少少看出端倪了。
所以他得知平行世界的一刻,她就知道她完了。
他肯定知道她是替身了。
“因為我想聽更紗你說哦。”
五條悟隔著眼罩看她,還是那樣輕快的嗓音。“這種重要的事情,還是本人來說比較好吧。”
……好吧。
既然他都這樣要求了。
她認命的用最簡潔的語言說,“我來自另一個平行世界,那個世界的你在十六歲的星漿體任務死了。”
“十年前,五條家的人找上了我,他們讓我去偽裝成你,繼續當五條家的頂梁柱,保住禦三家的位置。”
五條悟的語氣很平靜,“嗯,那還真是惡趣味呢。”
意外的沒有笑容。
……果然很討厭嗎?
她不情不願的嘟噥道,“是吧,我就知道,你發現自己被我這種人冒充了肯定很不爽……所以我才不想說啊。”
丟人也得有個限度。
讓她這種冒牌貨在正版麵前承認,真的挑戰恥度。
她草草的下結論道,“總之,我乾了十多年後,就穿越到這個世界了。”
過勞死什麼的……
她自己也沒有
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所以先不說了。
反正沒有人會想聽沒頭沒尾的抱怨的,對方也不是什麼能傾訴的對象。
誰都不會喜歡自己的替身,哪怕是平行世界的。
……他會感到膈應嗎?會感到厭惡與鄙視嗎?
說不定,這些天來的友誼小船就要翻了吧——
她看向另一個方向,破罐子破摔的嘟噥著說。“好了,你聽完了,儘情嘲笑吧。”
她已經被很多人嘲弄過了,不差他一個。
反正以這家夥的惡劣性格來看,肯定會說得超級難聽的。
無論一會聽到什麼,都絕對絕對不許哭——她在內心用力的告誡自己。
五條悟偏著頭問,“我說你啊,為什麼突然擺出一副準備挨揍的表情?看起來很笨啊。”
……靠!
這家夥真的好氣人啊!
“誰會!我才沒有!”她用力瞪回去。
然後她卻感覺到他把她放下來,寬大的手掌放在頭頂,輕輕摸了摸。
……嗯、嗯?
她猶豫不決的慢慢向上看。
這、這是什麼意思?
高大的男人沒什麼表情,隻是像安撫小動物一樣,力度溫柔得不可思議。
他突然靜靜地說,“吃了很多苦頭吧。”
不是疑問,而是陳述句。
她愣住了。
第一滴眼淚就這樣毫無防備的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