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個當官的,不要說是一州的刺史了,就算是縣衙裡的縣丞,主簿,說話也是一個彎接一個彎,恨不能所有人都聽不懂他話裡是什麼意思。
說一百句,沒有一句瓷實話!
而這位李刺史說話,就…太他娘的瓷實了!每一句話都瓷實到不行,甚至一度讓卓老爺感到一種不真實感。
見卓璞愣神不語,李雲皺眉問道:“卓老爺有什麼難處嗎?”
“沒,沒有。”
卓老爺回過神來,連忙搖頭,深呼吸了一口氣之後,低聲道:“隻要使君能夠做成,老夫保證能把鹽道上的事情接管過來,不會出任何差錯,甚至比原先那些人做的更好。”
“那好。”
李雲笑了笑:“這事就這麼定了,這幾天我就著手去辦,不過怎麼分賬,咱們提前說好了,免得以後生出矛盾。”
李刺史伸出五根手指,淡淡的說道:“這吳郡鹽道上的收入,卓老爺須得分給我五成。”
李雲頓了頓,補充道:“不是五成利,是五成收入。”
“這收入,也不是單指鹽商,而是整個鹽道的收入。”
卓老爺咽了口口水,問道:“使君,交了您這裡的,還有其他官員要交麼?”
李雲笑了笑:“最近幾年肯定是沒有的,楚王殿下來過這一趟之後,往後幾年朝廷的鹽稅,也都不必交,如果朝廷派人下來收,隻管推脫沒有。”
“那完全沒有問題。”
卓老爺喜笑顏開,他站了起來,對著李雲作揖行禮,猶豫了一下之後,咬牙道:“如果朝廷那裡的錢也不用給的話,吳郡各大鹽場的收入,可以給使君七成!”
李雲聞言,也忍不住目瞪口呆。
他知道鹽道暴利,沒想到這麼暴利!
要知道,他抽的可是五成營業額,而不是利潤!
本來就是他拿的大頭,畢竟鹽道上也需要雇人,還要從鹽戶的手裡收鹽,也有一些成本在裡頭。
沒想到,竟還可以再擠一些出來!
見李雲愣住了,卓璞笑了笑,開口道:“使君不必驚訝,往年各級官員以及朝廷,從鹽道上拿走的,恐怕遠不止七成。”
李雲揉了揉眉心,若有所思,開口道:“聽聞卓老爺是生意人,既然是生意人,怎麼會自己讓出二成來?”
“錢財…”
卓老爺先是歎了口氣,然後看著李雲輕聲道:“使君,世道眼見著就亂起來了,前兩天城裡派兵出去截欽差的事情,老夫也聽說了一些,這在以前,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世道一亂,錢財就沒有太大的用處了,犬子既然能得使君信任,卓家自然不能再一味圖利,隻盼著能幫使君辦點事情,便心滿意足了,而且…”
他低聲道:“哪怕隻剩三成,卓家也有的賺。”
李雲揉了揉眉心,認真看了看眼前的這個小老頭。
真不愧是把將要衰落的門戶一手帶起來的家主,眼光極其獨到。
他不求財,多半是想要求的更多。
李雲睜開眼睛,緩緩說道:“如果事情,能真如卓老爺說的這麼順利,李某一定記住卓家的功勞。”
“卓兄說不定,也可以返回姑蘇做官。”
卓老爺麵色嚴肅,微微搖頭道:“使君,犬子現在既然跟在使君身邊,就讓他一直跟著使君,儘一些犬馬之勞罷。”
李雲吐出一口濁氣,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朝外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對著卓老爺笑了笑:“那事情就先這麼商議,等過幾天,我把該辦的人辦了,再來找卓老爺詳細議事。”
卓璞連連行禮,開口道:“使君現在住在哪裡?過幾天,老夫當登門去拜見使君才對。”
李雲笑了笑:“這幾天,應該是住在郡守衙門,那這樣罷,三天之後的下午,我在郡守衙門等著卓老爺。”
卓璞連連低頭應是。
就這樣,李雲一路往外走去,卓老爺一路相送,一直送到大門口,他才目送著李雲離開。
等到李雲的背影消失在遠處,卓老爺才回頭,回到了自己的書房裡,提筆給兒子卓光瑞寫了封信。
一封信送出去之後,卓老爺還是心緒難平,聯想到李雲剛進自家宅子說的話,他心思一動,一路回到臥房,找到了自己的發妻。
“夫人,咱們家宅子的房契地契…”
“伱放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