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完全公有,暫時是不可能做成的。
因為土地公有,就意味著李雲要跟所有的既得利益者站在對立麵,而這種理念,江東集團內部的人,也不一定會理解。
杜謙,杜和,乃至於周良,李正等人,都不一定會理解。
所以李雲準備走的,是一條折中的路子,那就是讓官府也成為地主,占據一部分田產,然後按十年或者更長時間,來租給無產者耕種。
這樣,公私合流,哪怕後續仍然有土地兼並的問題,至少會有一部分土地,每隔一段固定的時間,能夠完成一次土地再分配。
不至於會有很多人吃不上飯,社會矛盾也會相對緩和一些。
而且,官田可以很好的控製糧價,不至於讓糧價崩潰。
當然了,租出去的官田,可以不收租,但是該收賦稅還是一樣要收,要不然在目前這個生產力的情況下,難以維持下去。
這就是李雲,對於土地製度的構想,這種構想,目前還是個雛形階段。
其中有沒有漏洞,能不能很好的施行下去,會不會被下麵的官員念歪了經,都很難講。
李雲也需要一塊地方,去施行這個政策,同時也是試行這個政策。
除了這種公私並行的土地製度之外,李雲未來還準備建立農學院,儘力提高生產力。
生產力才是一切的根本。
再好的製度,沒有生產力相配,百姓依舊吃不上飯,穿不上衣。
而在這個時代,最重要的生產力無非就是衣食,這兩樣裡,食物又相對更重要一些。
薛收畢竟也做了十來年的官,李雲這句擲地有聲的話一說出口,他腦子裡立刻就開始推演,思索了好一會兒之後,李雲的這個大舅哥若有所思的抬起頭,緩緩說道:“如果這個法子,真能推行下去,倒的確是個利民的法子,不過說到底,還是要看是誰在推行這個製度,如果底下的官員不作為,或者從中上下其手,從中盤剝,官府…”
“說不定要被人扣上與民爭利的帽子。”
薛收一句話,就切中了要害。
李雲擬訂出來的這個公私並行的土地製度,其實是與儒家理念完全背道而馳的,儒家講究仁政與德治,官府擁有大量的土地,如果還收錢,一定會被一些儒士攻訐。
李雲毫不猶豫的說道:“不管什麼政策,什麼法子,隻要去施行的人心術不正,都很難有什麼好結果,目前這個公私並行的法子,隻在廬州試行。”
“等推廣開來的時候,我會想辦法把監督製度建立起來。”
李雲沉聲道:“事在人為,總要試一試這些新東西,要不然即便我們占了地盤,給百姓分了田地,用不了幾十年,依舊會恢複舊觀,到頭來不過是再走一回。”
薛收還沒有回答,一旁的杜謙已經笑著說道:“今天這場對話,我回去之後,要好生記下來,說不定將來就要載於青史之上了。”
薛嵩坐在李雲旁邊,沉默了許久,然後看向李雲,開口道:“那好,這幾天我們父子就動身,到廬州去,不管這個法子成與不成,我們都去替二郎試一試。”
李雲起身,對著父子二人拱手笑道:“多謝嶽父,多謝大兄。”
四個人又坐在一起討論了一會兒,薛家父子便起身離開,去做一些前往廬州的準備去了,而李雲與杜謙,送走了他們兩個人之後,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坐下,李雲看著杜謙,問道:“受益兄覺得,這個法子能成麼?”
杜謙低頭喝茶,笑著說道:“廬州有五千駐兵,二郎想推行什麼政令,便可以推行什麼政令,都是能成的。”
李雲皺眉道:“受益兄知道,我說的不是隻在廬州。”
杜謙想了想,正色道:“那我就往後推一推。”
“大的不說,隻考慮近前的話,如今二郎已經可以說是兵強馬壯,隻等占了江北,便有了裂地建國的本錢,到時候二郎是江東之主,將這道政令推行下去,有二郎這個創業之主在一天,這個政令便能夠推行一天。”
“下麵的官員,即便從中上下其手,揩去一些油水,但總體不會出大問題。”
“但是將來,便不太好說了。”
說到這裡,杜謙喝了口茶水,繼續說道:“將來的事情,咱們這一代人是管不了的。”
李雲聞言,先是一怔,隨即灑脫一笑:“我也沒有想著去管什麼將來的事情,既然受益兄覺得,這個法子能夠奏效,能夠推行下去,等在廬州試個一兩年,我便著手去做這個事。”
“不過眼下…”
李雲起身,背著手說道:“眼下要緊的還是軍事,軍事不成,便是把治下所有州郡,統統治理成京城那般繁華熱鬨,敵人一到,還是立時化為夢幻泡影。”
“我依舊要把主要的精力,放在軍事上。”
說到這裡,李雲回頭看了看杜謙,笑著說道:“政事方麵,主要還是受益兄多多擔待。”
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至少是在物質世界,就是拳頭大的人說了算,而不是治理能力強的人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