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提出來的條件,也不是完全沒有退步的餘地,他還是給自己留了一點談判空間的。
比如說濠州,他可以不要。
嗯,暫時不要。
談判就是這樣的,坐地起價,落地還錢。
如果一開始,就給出了自己的底線,後麵退無可退了,這事就很難談成。
跟賣東西是一樣的,總要給對方留下一點點餘地,讓對方覺得,他也占了點便宜,不然這買賣就沒法做。
當然了,能夠直接要到最好,省得李雲後麵再麻煩。
這位周公子憤然離去之後,並沒有直接離開滁州城,而是在征得李雲同意之後,派了個身邊的隨從,回平盧軍大營報信,將李雲的條件寫在文書,報給了自己的老父親。
周大將軍看了文書之後,氣的火冒三丈,一腳將跪在自己身前的侍妾踹開,狠狠地拍了桌子:“狂妄!”
這侍妾嚇了一跳,顫巍巍跪在地上,不敢動彈。
周大將軍整理了一番衣物,站了起來,背著手在帥帳裡,來回走動了不知道多少次。
他無數次想要把駱真喊進來,想要強攻滁州,或者是強攻楚州,但是又無數次把這個念頭按捺下去。
得不償失。
主動權已經儘失,再打下去,平盧軍就要損傷元氣了。
就這樣,一直到深夜時分,周大將軍才從帥帳裡,遞出去一份文書,讓人飛快送往滁州。
這份文書,一路輾轉到滁州城的時候,時間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周公子拿到這份文書,展開看了看之後,神色變得很是古怪。
他並沒有急著去見李雲,而是在滁州城裡轉悠一圈,才一路到了李雲的住處門口,求見李雲。
兩個人先前的談判,是在兩天前,這會兒因為沒有什麼戰事,李雲正在跟蘇晟一起喝酒。
兩個人碰了一杯之後,李雲笑著說道:“平盧軍基本上不動了,揚州,楚州,滁州,都已經在我們手中,我看那位周大將軍,估計是要認慫了。”
蘇晟“嘿”了一聲,開口道:“周緒這個人,看起來很精明,實則做事情瞻前顧後,先前各路節度使進京勤王,範陽節度使去了,他卻不敢去。”
“現在,想要占下整個淮南道,卻又不打算儘全力,怕平盧軍跌個大跟頭。”
蘇晟仰頭一飲而儘道:“不夠剛硬。”
李雲想了想,也喝了口酒道:“這可能是因為,其人非是創業,隻是守成。”
創業的第一代,往往是相當剛硬的,他們無中生有,有時候就是有一種光腳不怕穿鞋的氣魄。
比如說韋全忠。
如果那位韋大將軍在周緒這個位置上,以他的脾氣,哪怕拚著青州老巢不要了,說不定都要傾儘家底,跟李雲乾到底。
分個高下!
但是周緒,雖然這個人並不蠢笨,甚至相當聰明,但是他顯然沒有韋全忠這種魄力,顧前顧後,考慮的事情太多了。
蘇晟正要說話,門口周必一路小跑過來,低頭抱拳道:“使君,蘇將軍。”
李雲看了看他,笑著說道:“出什麼事了?”
周必低頭道:“周公子到了,要求見使君。”
李雲跟蘇晟對視了一眼,笑著說道:“來的還真快,我本來以為,怎麼也得再過幾天,才能有個結果。”
蘇晟哈哈一笑:“二郎還是把那位周大將軍,看的高了。”
李雲站了起來,對著周必招了招手:“你還沒吃罷,你過來,陪蘇兄喝點吃點,我去見周昶。”
周必嚇了一跳,連忙擺手道:“使君,這怎麼行?”
“後院吃飯,又沒有外人。”
李雲笑了笑,開口道:“蘇兄不是外人,你來就是。”
隨著“江東國”漸漸成型,李雲需要一些很親近的“自己人”。
老寨子出身的這些兄弟們,顯然就是很好的選擇。
哪怕撇開這些政治因素上的考量,這些寨二代們,跟李雲也的確是同輩,甚至是一起長大的同輩。
周必這種性格沉穩平日裡小心翼翼,幾乎不會犯錯,而且又是李雲看著長起來的兄弟,自然是值得親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