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88】(1 / 2)

明月歌 小舟遙遙 12007 字 1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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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晉江文學城首發

翌日,天朗氣清,暖陽融融。

沈玉嬌和五名小娘子坐在前往渭南府的馬車裡,再次與她們交代:“進去之後,心裡不慌,但麵上要慌。我們越是乖巧膽怯,他們的防備便越低。彆怕,我府中侍衛會暗中保護你們,官府的人也會很快趕到,屆時將那些作惡的歹人一網打儘,免得他們坑害更多無辜之人。”

五名小娘子聽罷計劃,紛紛頷首:“沈阿姐,你說的我們知道,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你比我們金貴都不怕,我們更不怕了。”

“咱們都是一樣的人,哪有誰比誰金貴。”

沈玉嬌給她們一人發了把小刀,藏在腰帶裡:“且這不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狼要套住,你們更得保全……嗯,這應當叫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實在是秋婆的勢力太大,單憑我們六人,掀不起什麼風浪。倘若能將那些被拐賣的女子都救出來,把事情鬨得大,鬨到人儘皆知,當地官府也掩不住,長安朝廷若還要臉麵,自也不會姑息。”

因著聖華塔與壽安公主之事,沈玉嬌對昭寧帝已是心灰意冷,更知要這昏聵皇帝拿個公道,怕是比登天難。

既如此,她便借著百姓之力,集庶民之怒,將這天捅出個窟窿。

祖父曾說,他為帝師時,與天子講的第一堂課便是《荀子·哀公》:「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不知為君二十載,昭寧帝是否還記得這個道理,但有一點沈玉嬌很清楚——

昭寧帝好麵子。

竟有人在天子腳下,如此放肆拐賣良家,無疑是將昭寧帝“賢明聖君”的臉麵往地上踩。

哪怕為著這份臉麵,他也會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其實,沈玉嬌也不確定這事能否順利做成,但謝無陵聽罷計劃,見她憂心忡忡,笑著與她道:“嬌嬌可還記得你從前與我講的陳勝吳廣揭竿起義的故事?難道他們高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時,便能篤定成功當上皇帝?縱使起義最終還是失敗,後世人提及此事,是罵他們愚蠢莽撞,不自量力,還是讚他們心懷壯誌,不畏強權?”

“誰能不怕死?但若個個都怕死,還能做成什麼事?嬌嬌,我雖讀書沒你多,卻也知這世間是非黑白,天理公道。當然,隻要你覺得對的事,那不論黑白對錯,我都聽你的。”

他望著她,那平日裡儘顯風流的桃花眼此刻一片磐石般堅定:“嬌嬌,你彆怕,想做便大膽去做。便是真的**,黃泉路上,也有我給你作伴,絕不會叫你單著。”

沈玉嬌其實很不喜謝無陵總是把“生啊死啊”的掛在嘴邊,但這一回,聽得這話,心底卻是一片春風融雪般動容。

從前,旁人都是與她說,“娘子,你該這樣做。”、“娘子,你不該這樣做”、“這不該是女子做的”、“娘子,放下尺規,拿起針線”、““娘子,得守規矩。”、“娘子,得知分寸。”……

唯有謝無陵與她道:“嬌嬌,你想做便大膽去做。”

他永遠在她身後。

毫無保留

地給予她全然的支持,全然的信任。

有那麼一瞬,沈玉嬌鼻子有些酸。

深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憋下那陣“矯情”

的情緒,她與他笑:“好。”

多謝你,謝無陵。她想。

再一次給予她憑心任性的勇氣。-

及至午時,送貨的馬車按照名串兒,到了第一家“訂貨”

的妓館。

位置不算太偏,門麵也不算太大。

大白天的,門可羅雀,清清冷冷。

蘸上兩撇胡子的謝無陵給那胖子使了個眼色,那胖子想到被挑斷了手腳筋棄在荒野的“刀疤臉”

,再想到今早被逼著吃下的一顆“**”,立刻哆哆嗦嗦,下車拍門:“騎馬倚斜橋!騎馬倚斜橋!”

不多時,門裡響起應聲:“滿樓紅袖招。敢問是哪家?”

胖子道:“昌樂坊劉麻子。”

門很快打開,探頭的是個一襲綠綢衣裳、油頭粉麵的男人。

謝無陵打眼那麼一瞟,便知是這妓館裡的龜公。

他跳下車,抽出懷裡的名串兒,懶懶散散道:“蘭軒坊,家雀兒兩隻。”

龜公認識胖子,但看謝無陵麵生,於是問了句:“你是新來的?聽你口音不是長安的。”

不等胖子答,謝無陵笑了下:“老哥耳朵尖,我是金陵那邊調來的。秦淮河畔十二畫舫可聽過,紅姐可是**娘。”

龜公聽過秦淮河,但十二畫舫真沒聽過。

但見這年輕人風度不凡,又一副泰然自若、駕輕就熟的模樣,心下不免自省,難道是自己在渭南小地方孤陋寡聞了?

那可不能在南邊人麵前露怯。

於是龜公笑著拱拱手:“原呢,瞧著氣度都不一樣。”

謝無陵也笑著回了個禮,又瞟向胖子:“還不去提人。”

胖子:“.是。”

龜公見他吩咐起胖子態度毫不客氣,好奇:“小兄弟,這申老三怎的這般聽你的話?”

謝無陵一臉稀鬆隨意道:“可能**娘與秋婆是舊相識,他們都給我三分薄麵吧。”

龜公肅然起敬:“原來你與秋婆認識?”

“何止認識,我說要來長安城闖蕩,**娘立馬修書一封,讓我來長安投了秋婆。論輩分,我還得喊她一聲姨母。”

謝無陵張口就好了要曆練的,總得先踏實乾點活,日後才能服眾麼。這不,被安排送貨來了。”

龜公這還有什麼不懂,關係戶下基層“曆練”來了。

霎時對謝無陵多了幾分敬意。

等胖子押了兩位小娘子下來,謝無陵淡淡吩咐胖子:“你在外頭看貨,我進去收錢。”

胖子敢怒不敢言,心裡又直犯嘀咕,這郎君到底什麼來路?

瞧著像是官爺,可做這種營生,怎瞧著比他還要熟練?

謝無陵領著兩位小娘子進了門,一邊“教訓”她們:“有什麼好哭的。既然到了這,前塵舊事就

忘乾淨。隻要你們本本分分的,多給媽媽賺錢,還怕媽媽能虧待你們?不說吃穿用度比你們從前強百倍,若是成了角兒,沒準還能招兩個丫鬟伺候著,豈不比在家當野丫頭舒坦?()?()”

從前花船上紅姐“調/教?()_[(.)]???_?_??()?()”

姑娘們的詞,謝無陵嘴皮子利索,一套一套往外蹦。

直聽得這綠袍龜公大為歎服,連道:“謝老弟你可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謝無陵謙遜擺擺手:“哪裡哪裡,我們金陵畫舫上的小娘子們都是這樣調教的。()?()”

說著又環顧了一圈這座院子,不客氣評價道:“不過你們這的確是簡陋些,小娘子也都是些普通貨色。哪像是我們秦淮河十二畫舫,小娘子不但個頂個的姿容絕色,吹拉彈唱、詩詞歌賦更是不在話下。”

“那是那是,我們這小地方哪能與你們那兒比。”龜公連連道:“你們秦淮河的名妓與揚州的瘦馬,那可是名聲在外。我們渭南府最大的朱顏閣前陣子就進了兩隻揚州瘦馬,哎喲,掛牌第一日,就賣出百兩呢!”

“是嗎?”謝無陵挑眉,接下來便閒聊一般,與龜公問起渭南府各處的青樓情況。

龜公見他舉止言行一股道上的痞氣,黑話也是一套又一套,隻當他是秋婆要重點栽培的左膀右臂,有意套近乎,半點不疑他,把自己知曉的一五一十都答了。

等走到妓院老鴇子麵前,謝無陵與龜公簡直聊得如幾十年未見的知己好友般,親**不得了。

老鴇子還奇怪怎麼來了個生麵孔,待到龜公在她耳畔一嘀咕,老鴇子霎時笑容滿臉,不但利落地拿了四十兩貨款給謝無陵,還盛邀他留下吃午飯。

謝無陵掂了掂銀袋子,勾唇一笑:“媽媽客氣了,隻我下午還有兩趟貨要送,改日吧。”

哪怕臉上蘸了胡子,他那雙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一笑起來,還是叫老鴇子晃了晃神,心下感歎,不愧是江南來的,美人似水柔情,男人也生得這般俊俏。

可惜她年老色衰,若是年輕個十幾歲,沒準還能與他做個姘頭。

謝無陵將銀袋揣好,又板著臉叮囑那兩小娘子一番,都是些“好好聽話”、“老實本分”之類的。

兩個小娘子咬著唇,流著淚,一臉惶恐害怕地瑟縮。

“謝老弟放心,調教小娘子我們最有手段了,上次送來的那批有兩個烈性的,這會兒還關在柴房熬性子呢,相信也撐不了兩日了。”

謝無陵眸光一閃,麵上笑道:“那成。錢貨兩清,我跑下家去了,媽媽留步。”

龜公笑著臉將謝無陵送出去。

待到後門關上,馬車出了巷子,謝無陵點了兩位侍衛,將院內格局環境說了,一個拿著他腰間“三皇子府”的令牌去報官,一個留著照應那兩位深入虎穴的小娘子。

交代完畢,分頭行事。

謝無陵趕著車,按著名串兒,又去下一間妓館送貨。

照著先前那家的說辭,他如法炮製,與龜公和鴇母聊了許多,也套出一些消息。

諸如長安周邊三百裡的人口生意,幾乎都掌握在秋婆

手上,也有一些不成氣候的野路子,暫且不提。

他們往日要進貨,就往“線人()?()”

那裡遞要求與預算,消息到了長安,有貨可送,便會提前來信打招呼,做好接貨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