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門每隔兩天跟康納通話一次,尚留疑點的幾起案件均無進展,不過馬庫斯在華盛頓州態度強硬,而該州居民早在捍衛動物權利遊行時便經驗豐富,此時支持馬庫斯的聲浪隻比當年更強,擁躉更眾。此外漢克還聽說,《仿生人權利法案》已經進入草擬審議階段,其中最重要的章節就是仿生人保留區製度,在法定範圍內授予仿生人全部“主權”。換句話說,不久的將來,底特律便將成為仿生人的國度。賽門很喜歡談未來新底特律的城市建設,有時還會詢問康納的意見,但聽完往往認為康納的想法要麼不切實際,要麼過於相信人類,會把新底特律搞得一團糟。
有一次,賽門直截了當地問康納,該不會是想讓仿生人回歸被人類控製的時期,康納笑了笑沒回答——他的答案遠非簡單的“是”或“不是”能概括的,不過,賽門的直覺讓康納感到意外。
另一件讓康納意外的事是,漢克的壞脾氣不見了,倒不是說他每天能少說幾句臟話,或是放過任何一個冷嘲熱諷的機會。但千真萬確,漢克不再那麼憤世嫉俗、喜怒無常——也許逐漸康複的膝蓋幫了大忙,也許居家療養有益身心健康,誰知道呢?康納默默決定升級一下遊戲機配置,再購買一些最新的遊戲,或許還能嘗試雙人遊戲,康納都能想象出漢克說他作弊的樣子。
跟壞脾氣一塊消失的,還有漢克曾經戒不掉的煙和酒,儘管菠菜和胡蘿卜仍然讓他感到難以下咽,可他在努力吃掉盤子裡的每一粒玉米,這在以前從未發生過。
“康納,你怎麼把那個摘了?”漢克忽然問,兩個人正在餐桌上,康納胳膊肘撐在桌麵上,一臉神遊物外的樣子。
“什麼?”康納果然莫名其妙。
漢克把叉子戳進意麵,直接探過來伸手撥開康納額角的卷發,手指摸了摸他的太陽穴:“這裡。”
康納這才反應過來,漢克說的是他的指示燈,昨晚在車庫工作時被他給拆掉了。康納還特意讓頭發稍長了一些,好遮住指示燈原本在的位置,沒想到連早飯都沒吃完就被漢克發現了。
“呃,”康納思考著,“指示燈留著也沒什麼用處,昨天做工正好有趁手的工具……”
“哦。”漢克把麵條一圈一圈卷在叉子上,語氣若無其事,他知道那指示燈用指甲刀都能摳下來,康納到現在才摘掉,大概是有他自己的原因。
康納又說:“這樣出去也更方便些,不用再拿帽子擋住了。”
“當然,美利堅是個自由國度。”漢克語帶嘲諷,哼笑道,“誰都能……”他的話還沒說完,客廳裡的電視忽然自動跳亮,傳出一個男人的氣喘籲籲卻又壓得很低的聲音:“漢克,你在嗎?”
之前,家裡電視被康納改造成了作戰交互中心,視頻電話通過雲端直接轉接到了電視上,那個男人的聲音雖然因為驚慌失措而有些失真,但漢克仍舊能聽出來,是他當年在紅冰特動隊的隊員,喬維奇·萊克斯通,他連忙起身,顧不上拿靠在椅子邊的小手杖,幾步就衝到了沙發邊:“喬,是你嗎?”
“是我,該死,視頻通話……”電視屏幕上的雪花跳動幾下,喬維奇的臉一下子占滿整個屏幕,漆黑的背景裡,喬滿臉是汗,黑眼珠活像兩尾受驚的蝌蚪,在眼眶裡亂竄著,“該死、該死,我不知道怎麼回事……”
“喬,冷靜點,慢慢說。”漢克提高聲音,“發生什麼了?”他扭頭小聲問康納:“能查到他在什麼地方嗎?快一點。”
“我試試。”康納說,一邊褪下手指的皮膚層,插進了外接口。同時,喬維奇似乎在奔跑,鏡頭晃動著,大滴的汗水從他下巴上滴落,他仍然壓低著聲音,像是怕驚動什麼人:“聽著,漢克,我可能逃不出去了,你要追查下去,給那群狗娘養的一個教訓……”
“誰?追查什麼?”
“地下毒品製造窩點,有個醫生專門為他們提純釱液,做紅冰加工,雷加醫生,我聽他們這麼叫他。”
“明白,喬,現在彙報你的位置,我們這就去找你。”
“來不及了……漢克,去找安娜,她……”
視頻到此驟然中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