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逼著娶了一個舉世皆知的傻子為妻,這是讓秦昱覺得非常恥辱的一件事,也是他心裡的一根刺,但那是以前。
四個月前攝政王府被抄,滿朝文武忙不迭地和他劃清界限,府裡的下人紛紛離他而去,但他的妻子留了下來,趕都趕不走,從那時起,秦昱對自己的這個妻子就再無排斥,甚至非常感激。
數月來,這個女人從不靠近他,隻會遠遠地躲在角落裡看他,但不管是抓住了在園子裡築巢的雀鳥還是池塘裡的錦鯉,都不會忘了給他一份。
秦昱還清楚地記得半月前這人不顧嚴寒跳進水裡,從池塘裡摸到幾個泥螺扔給他,然後朝他傻傻地咧嘴一笑的樣子,雖然狼狽,但明眸皓齒,簡直美得驚人。
對自己的這個王妃,秦昱是有些愧疚的。
當初被先皇賜婚,得知自己的王妃將是一個傻子之時,他曾大發雷霆,之後雖然不曾遷怒這個隻知道要吃要喝的傻子,但也將她徹底無視。
他找了人去伺候這位王妃,給了她王妃該有的待遇,讓她衣食無憂,卻從來不見她隻當她不存在,甚至直到攝政王府被抄,他才看清了自己的這位王妃的模樣。
他對她實在算不算好,她卻對他不離不棄。
到了如今,秦昱已經不在乎自己性命了,也知道自己和為自己做過很多事情的壽喜必死無疑,但他的王妃還是有機會逃過一劫的,他也不想她出事。
他的這個王妃頗有些神出鬼沒,還從來不會靠近他們,他本以為今天有大隊人馬過來,她定會躲的遠遠的,而秦嶽多半也沒空去找一個傻子的麻煩,卻不想她竟然跑了出來,在秦嶽麵前露了臉。
秦嶽的話裡帶著殺氣,而他的王妃雖然有些爬樹攀牆的本事,卻絕不是一群士兵的對手。
秦昱掃了她一眼,就再不看她,而是看向了站在自己麵前,誌得意滿的榮王秦嶽。他之前並不想惹怒秦嶽,免得秦嶽暴怒之下大開殺戒,可現在……
趴在牆頭的女子目光純淨,歪著腦袋一副好奇的模樣,這會兒被秦嶽手下很多士兵用弓箭對著,卻全然不知害怕,一看就知道不正常。秦嶽
看到這女子,愈發有優越感,正要讓手下親兵去把那女子抓起來當著秦昱的麵羞辱一番,突然聽到秦昱道:“秦嶽,你以為你贏了?”
“我當然贏了!”秦嶽麵露得意,當年端王和睿王爭得何其厲害?怕是沒人想得到最後得了帝位會是他。
“你帶著西北軍打入京城,這是一步好棋,更是一步死棋。你贏了京城,卻失了天下。”秦昱抬眼看向秦嶽:“西北那邊的戎人應該已經進關了,你縱然當了皇帝,背腹受敵之下,又能當幾天?”
攝政王府被抄之時,秦昱並未多做抵抗,因為他知道大秦已經無力回天。
剛助秦衍登基之時,雖然南邊叛亂不斷,但他還是有信心將天下平定下來的,畢竟那些因為天災**聚攏起來的亂民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可惜秦衍目光短淺,屢屢給他使絆子,朝中又有一群不辦正事整日防著他謀朝篡位,不管他要做什麼都要攔著,隻知道給武將添亂的蠢才,戰局自然也就對他們越來越不利。這也就罷了,秦嶽還帶著西北軍反了,把大秦的門戶朝著戎人敞開。
秦嶽臉色一變,他已經收到西北戎族進關的消息了。
“秦嶽,我大秦延綿四百載,卻敗在你手上,史書上必然會有你濃墨重彩的一筆。”秦昱看著秦嶽笑起來,眼裡滿是不屑。
秦嶽被秦昱看的心頭火起:“秦昱,你這般胡言亂語拖延時間,莫非還想著等救兵?可時至今日,還有誰會來救你這個廢人?”
雖被人一再提起身有殘疾之事,但秦昱並未生氣,倒是目光一轉看向了跟著秦嶽來此的西北軍將領:“你們駐守西北,父母妻兒想必也在那邊,就不知道那些人此刻是否已經成了戎人的牲畜。”
戎人時常劫掠邊關百姓,糧食要人也要,而被他們擄走的大秦百姓,待遇往往連他們放養的牲畜都比不上。那些西北將領都知道這一點,聽到秦昱的話,頓時擔憂起來。
明明眼前這人看著一副生了重病的樣子,說話之時中氣不足,但他們卻都將他的話全聽進了心裡。
“不愧是最擅挑撥離間的端王,可惜你對戎族到底知之甚少,近幾年天氣嚴寒,戎族自顧不暇,壓根就不會南下。”秦嶽
立刻就道,又吩咐身邊的人:“你們快將這三人拿下!”
“戎族各部落在前幾年陷入內戰,才會無暇南下,但半年多前各個大部落就已被統一,現在天寒地凍他們日子不好過,新的掌權者必會帶著大軍南下,等他們到了京城,你的好日子也到頭了。”秦昱笑起來,突然伸手將擋在他麵前的壽喜推了出去,又看向秦嶽:“不過這對你來說也是好事,與其百年之後要將帝位讓給他人,還不如早早死了。”
秦昱前麵那話還好,秦嶽隻當他是恐嚇自己,但後麵那句話隱藏的意思卻太過豐富,讓秦嶽臉色大變。
不等他詢問,秦昱就已經繼續往下說了:“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秦嶽,我留了你一命,可不會還讓你留有子嗣!”
“我的二弟,你就算得了天下又如何?不過是個注定無後的太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