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師念咒的聲音為之一頓, 整個人僵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
“天哪!怎麼會這樣?”張母驚呼一聲,淚流滿麵地衝過去抱住兒子, 幫傭也手忙腳亂湊上前,拿著毛巾替張博超擦拭。
一時間,房間裡混亂不堪。
反應最快的是玄陽道長,他快步奔向床邊, 掏出鎮魂的黃符壓在張博超胸口上,又在他百會、天樞、太衝三處穴位各拍了一下,這才終於止住險情。
李天師麵色鐵青,完全不能理解眼前發生的變故。
在他看來,這隻女鬼修為低微, 他用的是最基礎的殺鬼咒, 就算不能將她滅殺,也不至於讓活人吐血。
殺鬼咒對陽人分明是不奏效的。
等張博超的情況穩定下來,張父才有心思探究:“大師,這是怎麼回事?”
一聽這話, 房間裡的人都將視線投向李天師,尤其是他的徒弟,眼睛裡充滿了求知的渴望。
李天師:“……”
他娘的,他也想知道怎麼回事!
在眾人灼熱的注視中, 李天師沉默半晌, 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事情很棘手……”
張家人:“……”
在場的大多都是人精,聽話聽音,都知道了李天師其實也沒弄懂。
唯獨孫天師對他崇拜過甚,隻將其當作一句隨口的感歎,他求知若渴地請教道:“師父, 是怎麼個棘手法?弟子之前先用殺鬼咒,再用驅邪符,都不能對女鬼造成傷害,這種情況下,弟子應該怎麼做?”
李天師聽著徒弟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流程,再次陷入沉默。
他掙紮半天之後,作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語氣,對徒弟說:“情況很複雜,三言兩語解釋不清楚,依你現在的道行也聽不懂。”
“哦,弟子知道了。”孫天師訕訕地退到一邊,為自己學術不精感到羞愧。
見李天師無能為力,張致遠看向自己請來的玄陽道長:“道長,請您救救我堂弟。”
玄陽道長搖頭歎息:“你堂弟自願和女鬼締結了契約,通過契約的連接,一人一鬼早已同根同脈,休戚與共了。
貿然使用符咒,固然可以影響到女鬼,但你堂弟作為契約的締結者,同時也承受了一半的傷害值。隻怕法事做得越多,你堂弟的情況會越嚴重。”
李天師的徒弟慢慢瞪大了眼睛。
他聽懂了,這位玄陽道長的意思是,張老板的兒子成了女鬼的移動血包,無論女鬼受到多大的傷害,都能轉移到張博超身上。
相當於給自己穿上一層抗傷害的buff。
難怪他奈何女鬼不得,反而差點把張老板的兒子送走。
這麼多天以來,終於有人能道出其中原委,張家人忍不住升起希望,問玄陽道長:“把契約解除,小超是不是就沒事了?”
“原則上確實如此,但是這道契約由雙方自願訂立,受天地法則的保護,要是想解除的話,也需要雙方自願。”
眾人心裡都清楚,想讓女鬼主動解約談何容易?
張博遠:“如果強行切斷呢?”
“這道契約由無數根因果線連接於三魂七魄之中,有些是陰魂向張小友輸送傷害的,有些是陰魂從張小友身上吸取生機的,無論斬斷哪一種,張小友都會被連累致死。
而且這些因果線緊緊纏繞,你可以把它想象成麻線團,一時半會根本理不清。”
聽完玄陽道長的解釋,張家人心情沉入穀底。
張母哭倒在床邊:“難道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張父心急如焚地在房間裡踱著步,他隻有這一個兒子,完全無法承受失去他的後果。
他通紅著眼,像輸光了一切的賭徒企圖翻盤一般,壓上了最後的籌碼:“隻要能治好小超,我願意讓出我名下的一半股份。”
話音落地,李天師眼神閃爍,玄陽道長直接表示愛莫能助。
張父心下一沉,幾乎不抱希望地把目光轉向雲棠。
從進到房間,雲棠就沒再說過話,她一直在研究張博超身上的契約。
張父望過來時,她正好研究得差不多了。
對上張父的視線,語氣輕鬆:“這好辦,你們可以跟女鬼坐下來談談,說服她自願解約。”
眾人:“???”
李天師嗤笑了聲:“誰不知道要讓女鬼自願解約?關鍵是有那麼容易嗎?這女鬼要是能聽勸,一開始就不會哄著人與她定下契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