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的臉刷地一下就紅了,隻低著頭垂淚。
屋子裡頓時鴉雀無聲!
又把天聊死了!她和賈府就是犯衝!就不知道是誰衝誰。一乾人等正尷尬著,鳳姐便過來緩和氣氛,問一些景頤的日常,又和她說了些客氣話。
這期間,探春早出去。
打人不打臉,景頤這回哪裡是打探春的臉,簡直把她的臉麵扔在地下踩,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這會,她是把人得罪死了,成了人家心裡的頭號死敵。
景頤隻能向上蒼祈求,千萬彆有一日犯人家手裡。不過,真的是好爽呀!後悔嗎?一點都不後悔!
寶玉向來憐香惜玉,自個兒妹妹本是一片好心打圓場,卻落了個沒臉,不禁心疼起來,隻在上房略待了一會兒,便去尋探春。
寶釵見狀,也起身同去。
黛玉冷哼一聲,依舊陪著景頤,待景頤說到習武能強身健體,便問:“胎裡帶來的不足,也能治麼?”
“自是能治的,我二嬸便是早產生下的,小小的一個,都說活不成了。頭些年裡,也是精心喂養著,才能養大。後來,大夫說,再這麼養著是沒錯,隻一輩就能做個風箏美人了,風吹吹就走。還說若想身體康健,光靠養是不成的,還得鍛煉,有點‘玉不琢,不成器’③的意思。自那以後,二嬸便跟鍛煉起來,剛開始的時候,也沒怎麼著,就是吃了飯再廳堂裡走一百圈。走了一年,身體好了不少,吃了飯就沿著抄手遊廊走。又走了一年,身體可以說與常人無異了,除了飯後走路消食,早起時,便站樁練拳,晚膳之前,又練一套五禽操。就這麼著,身體一日好似一日,上能爬樹、下能遊海。一般婦人與她相比,差遠了。更有個好處就是,”景頤突然降低了聲音,道:“生孩子特順暢。誰練誰知道。”
景頤話才出頭,羅嬤嬤就瞪了她一眼警告。
黛玉和王熙鳳聽了,都若有所思,隻迎春和惜春聽了個樂,央著她打套拳來看看。
景頤依言出了屋子,把珠釵鞋了,隨意挽了個髻,在院子裡虎虎生風地武了起來。
王熙鳳不住地叫好,黛玉也為其納彩,惹得賈母都出來看。
賈母越是看,嘴角就越是上揚,隻可惜道:“這丫頭要是哥兒,他爹也沒白來人世間一趟。”
“就是個姑娘,也值了。”王熙鳳湊趣道:“這天地間的人,真是齊了,有林妹妹這樣的鐘流毓秀,又有雲妹妹這樣的颯爽英姿,若我的姐兒能得她二人一兩分神韻,該是何等風采!”
“何必舍近求遠呢?若大姐能學她娘一兩分本事,就夠受用終生。”賈母打趣道。
鳳姐便道:“老祖宗好生抬舉我。我雖自知受之有愧,心裡頭卻暢快的很,竟比喝了蜜都甜。”
“可見我平日裡誇你少了,才使得你這麼經不住誇。”
說話間,景頤便打完了一套拳法,出了一身的大汗,全身骨頭都鬆弛開了,痛快得恨。
鳳姐趕緊命人去提水了,又道:“雲妹妹這拳耍得勁道,倒不是花架子,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吧?”
“沒什麼,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刮風下雨,勤練不綴,練個五六年,也就小有所成了,跟學女紅一個道理。”景頤不在意道。
鳳姐倒聽說了他們府裡不管主子下人,都要做針線活的事兒,隻問:“想必妹妹的針線活也不錯吧?”
“和拳腳比,也不差什麼!”景頤嬉笑道。
鳳姐見她答得有趣,便道:“這可真是文能提筆、武能打拳,工能繡花,妹妹還有什麼不會的?”
“像表嫂這般,調理著這一大家子,我是萬萬不能的,想想就頭皮發麻。我的這些能耐和表嫂比起來,簡直不能一提。說起來,表嫂也是我最最佩服的人之一了。”景頤商業互誇道。
“哦!不料我竟能入雲妹妹的法眼。雲妹妹說說,你佩服的人有哪些,也好叫表嫂的心再飄一會兒。”
景頤便認真道:“頭一個便是我兩位嬸母了,相夫教子、打理內宅,將家裡打理得妥妥貼貼,最重要的是行事公正,不會委屈了誰。再一個就姑祖母了,生於侯府,嫁於公府,一生富貴康順又枝繁葉茂,這需要不僅僅是運氣,更需要見識和手段。就連我兩位嬸母,說起姑祖母來,沒有不敬不羨的,平日裡沒少那姑祖母給我們姐妹做榜樣,說我們隻要姑祖母一半的運道和智慧,她們就不愁了。”
鳳姐也道:“誰說不是呢!”
作者有話要說: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出自《木蘭辭》
②黛玉冷笑道:“虧你在那裡絆住了,不然早就飛來了。”:引自《紅樓夢》原文
③玉不琢,不成器:出自《禮記·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