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史湘雲(二十六)(2 / 2)

“隨他們怎麼說,但求問心無愧。再者,借貸一事,總是不好。若叫有心人知了,還不得踩死我去!”王熙鳳肅道。

來旺家的就笑了,隻道:“奶奶也太膽小了,誰敢議論奶奶,若收了時,公道說,我們還省些事,不大得罪人。”

這話說的,仿似一片忠心為了她。背地的,還不知道收了多少好處。

王熙鳳且不理論,隻道:“讓我想想。”

“奶奶且慢,還有一事未稟。”來旺家的臉色一變,道:“饅頭庵裡的老尼,前兒來給老太太、太太請安,又來咱屋裡找奶奶。她聽說奶奶到了莊子上,便想著來問問平安。隻是聽聞史侯府一向懶怠禮佛,不敢怠慢。這裡雖不是史侯府,到底是史家地界,不敢貿然來訪,還請太太通融。”

王熙鳳是一貫不信陰司報應的,憑什麼事兒,好的、壞的、臟的、亂的,隻要她能管、想管,也就管了。隻不過,史大姑娘主兒,她不敢做。若她是個等烈貨,那個就是特等烈貨。再者,她如今已不管事,又和二爺鬨翻了,人都搬出來住了,行事也不方便。

“我如今不過府裡一閒散人士,日日吃飽喝足,沒甚煩心事,有什麼安不安的。你去跟她說,我這沒什麼不好的,不勞煩她老人家了。她若有事,隻管找太太去,那才是正理兒。”王熙鳳回道。

來旺家的就道:“三教九流,原就是伺候人的,還道什麼勞煩不勞煩呢!奶奶若肯見她,便是給她臉兒。她們這等人,彆的本事沒有,走街串巷、迎來送往的,嘴上的功夫最是厲害,不然怎能說得許多布施。可就這樣的小人物,若有個歹時,能生事呢!”

王熙鳳哼了一聲,冷笑道:“我還怕了她不成?”

“話不是這麼說!更談不上怕不怕。奶奶是玉瓶兒,她就是那陰溝裡的老鼠。老鼠圍著玉瓶兒鬨騰時,也不大好動作。”

“左右讓她鬨騰去,你們護住玉瓶兒就是了!我看你這架勢,倒像要把老鼠扔玉瓶裡做窩似的。”王熙鳳冷言道。

陰司報應,她王熙鳳不怕,就怕人抓住把柄,要她命呢!平兒鬨的那一場,總算叫她明白,這府裡有幾個人是向著她的。

“以後這些事,我是再也不沾手了,你也不必報到我跟前來。再有下一次,仔細你的皮!”王熙鳳一雙利眼盯著來往家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說道。

來旺家的冷汗都流出來了,跪道:“沒有下次了。”

“行了,你下去吧!”說著,她抱了大姐,邀了黛玉,沿著遊廊,一圈又一圈地走著。

走得累了,才把姐兒交給黛玉,自個兒回了屋,想著要不要放貸。這一想,近兩個時辰眨眼就沒了。大姐兒回了屋,她才回過神,問大姐兒:“今兒學了哪些字?聽了哪些故事?”

“今兒林姑姑翻到一本好書,看得入了神,連飯都不想吃,隻教我認了二十四個字。雲姑姑沒人和她說話,就多給我講了個故事。”

“哦,講了什麼故事?”

賈大姐掰著手指道:“三個!一個狐假虎威、一個兔子有三個洞,還有一個人替一個人燒紙。”

“什麼兔子三個洞!”王熙鳳笑了,點著賈大姐的頭道:“你娘我個文盲,都知道狡兔三窟,你個話也說不全的小東西。”

福兒就道:“姐兒這般就不錯了,好歹還記得是三個洞,不是兩個洞,一個洞。史大姑娘也說了,就是叫她聽個鮮兒,等她大了,自然就懂得這裡頭的道理了。”

“就你會慣著她!”

“那一個人替一個人燒紙,又是什麼?”王熙鳳笑問。

福兒回道:“姑娘太長,姑娘記不全,也是該的。哪裡是燒紙,是燒借據。孟嘗君燒拮據,馮歡千金買仁義。”

王熙鳳聽了,臉上的笑淡了,半晌道:“哦,我倒沒聽過,你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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