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2 / 2)

“沒有這樣的道理,”賈母深吸口氣,一字一頓道,“若是到了那時刻,怨恨隨你,好死不如歹活,你可記住了!”

轟隆一聲雷——

黛玉陡然驚醒。

不是因雷聲,而且因為雷聲前一閃而過的光亮,比房中蠟燭更加清楚地讓人看到對方的神情。

是無意中說錯話後,愕然、懊惱的神情。

方才似乎有位疾言厲色的老人站在了她身邊,教她無奈之下可靠怨恨賈家人活著。

再細看過去,老人已經沒了,隻剩下溫和慈愛的賈家老祖宗在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

不過電閃雷鳴的瞬間,那人便消失了,好似從未出現過,或者,那人那話原本就是她臆想的。

黛玉側耳細聽,依舊無法分辨對方再說什麼,直到對方發覺不對,停下話語急聲問道。

“玉兒,你怎的了!”

這句話她聽懂了,為何前麵聽不懂?什麼家裡人,什麼倚仗,她家裡人不是早就死絕了麼?

怨恨是因為有指望,沒了指望便連話都聽不進去了。

賈家不是她家,她沒有家裡人了,隻剩一個外祖母,也僅僅隻是外祖母。

朦朧中,黛玉仿佛回到了幾年前,眾人一齊去清虛觀打平安醮,神前拈的第三出戲《南柯夢》開場了。

她和寶玉在為金麒麟爭執,台上咿呀戲文不大注意,卻又字字清晰。

諸色皆空,萬法唯識。

無處排泄的浪濤似乎一瞬間找了出口,黛玉急促地喘了幾口氣,待完全平複才開口。

“隻是記下了,隻有求生沒有求死的道理。”

黛玉回過神答話,賈母反而有了一瞬的怔忡,想說什麼又不知從何開口。

黛玉起身重新將鬥篷披到賈母身上。

“入夜了,您早些休息。”

“外頭雨急,在這兒歇一晚吧,東邊碧紗櫥一直收拾著。”

黛玉淺笑搖頭,許多事情能否想開是一瞬間的事。黃粱一夢,何時是夢何時是醒或許不必看得太重。

和寶玉一場緣分,情斷昏睡在床,再次醒來一腔愁怨不平。

可能都是夢,也可能都是醒,即便醒了誰能說不是另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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