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2)

當看到紅衣少女的瞬間,丹恒仿佛回到無光的幽暗之中,回到了這一世最開始的幽囚獄之中。

清冷的、熟悉的青年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你要記得她,你應該記得她,記得她、記得……九昭。”

“總有一天,她會回到仙舟……”

然後,一抹金紅色破開了無光的幽暗。

他看到了一位衣袂翩翩的龍角華服尊者,將幼年時期的少女帶到他跟前。

他看到一隻金紅色的小鳥從枝頭飛落,在空中變成了少女的模樣,腳尖點地,輕盈地落在了他麵前,笑容明豔。

他看到再次逃家、遍尋不得的少女在他房間的案桌上趴著,沒心沒肺地睡熟。

他看到他和她對桌而坐 ,不一會兒,對麵的少女便到了他身邊,半靠著他肩膀,親密地粘著他聊天說地。

他看到他和她結伴在羅浮,並肩同行。

他看到少女轉身,揮手,走遠……

最後——

驟然的火焰將她的背影燒成了灰燼。

…………

夢中的少女,就在眼前。

但‘他’不是他,他不是丹楓,他是丹恒。

丹楓殘留的執念宛如夢魘,午夜夢回,仿佛怕他遺忘般,少女的身影不斷出現在他的夢中,時時刻刻提醒著,讓他記得她,這身為丹恒無法擺脫的前世之影。

但不可否認不斷在夢中出現的金紅之色是在幽囚獄中陪伴他的最明豔的那抹色彩。

所以,在目睹她的異樣之後,心底最先升起的是擔憂。

***

景元的手掌,阻擋了九昭的視線,也將那個勾起她回憶,那個隻是見到就讓人令人心神震顫的身影遮蔽。

不去想,說起來很簡單,但有時候,很難做到。

因為,思想本就不是那麼容易控製的。

黃金的耳飾光芒一閃,流轉著字符的金色屏障將白發將軍從她身邊隔開,九昭單手覆在臉上,麵露痛苦之色,從指尖的縫隙,瞳孔中再次映出長著龍角的少年。

金色的玉璋並未傷害他,而是不容反抗地將他推離,景元詫異地看向發燙的指尖,然後敏銳地察覺到,他所站立的空間的溫度不斷升高。

“罪人丹楓,擁賊犯禁,貪取不死,造作兵禍……”

少女的聲音變得沙啞,臉色蒼白如紙,一字一頓地念著判牘。

眼瞳微縮,眉眼染上震驚之色,景元被她所說的話給震驚到了。

不可能——

九昭不應該知道關於十王司對丹楓的宣判。

風吹起了少女的長發,赤色的衣袂往後紛飛,藏在黑發中仿佛挑染的赤發,微微發亮。

“念其舊功,免於大辟,蛻鱗輪回,既往不咎,流徙化外,萬世不返……”*

記憶的深處,堅不可摧的風之屏障,被火焰點燃,出現了縫隙;平靜如鏡的潮水開始逐漸躁動起來;黑金的磐岩也微微顫動。

簡短的判詞將三道封印都觸動了。

金紅的火焰自指尖冒出,一下子席卷了她全身,颶風助長了火勢,將鳳凰火吹更遠更廣,就像要將周身的一切吞噬在無儘的火光之中。

火焰的溫度極高,所到之處,空氣都被炙烤得扭曲變形,幾人想要上前,卻被逼得不得不後退。

“【聽我說】,冷靜下來,九昭小姐。”

風將卡芙卡的靈言吹到她的耳中。

火焰似乎微弱了一瞬,但靈言的效果隻是微乎其微,尤其是對本就有這類幻術係力量有抗性的九昭來說,隻是眨眼間,又火勢又轉大。

鳳凰火肉眼可見的,以驚人的速度蔓延開來。

它們跳躍著、旋轉著,吞噬著一切可以觸及的物體,石柱牆壁在火勢的侵襲下變得脆弱不堪,磚塊在高溫中崩裂,石板地麵在烈火中融化,五人被逼得不斷後退。

眼見著火焰就要觸及天際,丹恒雙腳離地,懸於空中,起手,如煙似霧的浪濤彙聚成了蒼龍的形態,他揚手揮落,波濤組成的龍衝進了火焰中,衝滅了最外麵的火焰,卻在中途蒸發成了白霧。

眼中碧水翻湧,他身後的古海之水在操控下泛起層層漣漪,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般海水洶湧澎湃,巨浪翻滾,海水迅速升高,化作一道高聳入雲的水牆。

目光冷峻,淩空而立,居高臨下的視角,可以讓他看清火焰中的少女,丹恒有片刻的失神,遲疑了一瞬,他最終揮下了手。

火海的上空被海牆籠罩,火焰中落下了陰影,耳邊響起了清亮的龍嘯,九昭愣愣地抬頭,瞳孔中映出懸於雲端的少年,她的注意被分散,不斷衝擊封印的力量有所懈怠,與之相抗的風也小了下去。

淵藪從天而降,與金紅的火焰接觸的瞬間,化作了白色的水蒸汽,漫天的白霧將所有人籠罩。

火焰被熄滅了。

或者說九昭沒有繼續失控。